大周皇宮內,富麗堂皇的宮殿裡縈繞著一股散不去的苦藥味兒,來來往往的宮女與接連不斷的咳嗽聲讓殿內的氣氛越發凝重起來。

寬大的龍床上,面容蒼老的男人艱難地喘息著,似乎每一次呼吸都需要他用盡全力,可即便如此那破舊風箱一樣的呼吸聲也足以令殿內的人聽出,眼前的男人即將油盡燈枯。

若不是他身上穿著大周手藝最精湛的繡娘做出的衣裳,若不是正小心為他診脈的人正是太醫院的院使,有誰敢相信這個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的老人,竟是大周朝的主人呢?

龍床邊,一身金紅宮裝的美豔女子冷眼看著正為皇帝診脈的太醫,眼角眉梢盡是肆意張揚:“如何,陛下還有多久可活?”

那太醫忽地渾身一顫,像是不敢深想這句話的含義:“陛下年事已高,身體難免虛弱,只要好好調養精心照顧,想來……”

“你不必在本宮面前說些場面話,只需要告訴本宮,陛下還有多少時日即可。”皇后冷淡地開口打斷了太醫的話,銳利的眼神落在太醫身上,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刺穿。

太醫這下子把腦袋垂得更低了,幾乎不敢去看面前女人的表情。

但最終,他還是在對方可怕的氣勢中開口:“若是藥用得好,約莫,約莫只有半年可活了!”

說完這句話,太醫閉上了眼睛,不肯去看殿內眾人的表情。

他此刻心中後悔至極,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搶下院使這個位置。誰能想到當初令他不擇手段也要奪來的官位,如今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頭頂始終沒有傳來女人的回答,安靜到連腳步聲都聽不見的殿內,此刻只剩皇帝粗重的呼吸。

就在太醫院院使以為皇后不打算再說話時,對方帶著冷意的聲音卻重新響起:“從今日起,你只需要照顧陛下,務必要讓陛下多活一些時日。”

院使忙點頭應是,態度謙卑至極。

畢竟如今京城內外誰不知道,陛下萬分寵愛這位比他小了整整三十歲的繼後,連帶著繼後所出的七皇子也成了陛下最為寵愛的兒子,不僅親自教導學問,還為他遍尋名師。

若不是先皇后救駕有功,她所出的太子多年來也未曾出過什麼錯漏,院使覺得以這位陛下對繼後的喜愛,恐怕早就找了藉口改立七皇子為太子了!

如今朝堂上的勢力分屬兩種,太子這邊佔了嫡長,天然有禮法作為助力。七皇子這邊佔了寵愛,不僅有皇帝撐腰他母家的權勢也不俗。

若是在這個關口,陛下忽然倒下,那麼太子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即位稱帝,七皇子一派無論如何掙扎也沒有用了。

院使心思流轉,短短几個呼吸就已經想明白瞭如今的形勢。

但院使打心底裡還是覺得皇后這一派興許走不長遠,不僅因為皇帝如今只能吊著一條命,連理政都做不到。

更因為太子一派經營多年,邊關守將們全都是堅定的保皇黨。一旦陛下出事,作為正統的太子才是他們會認可的君主。

這麼想著,院使在心中哀嘆一聲。

待到他被放出宮後,定要默默將自己的子女遠遠送出京城去。因為這宮中,怕是馬上要亂起來了。

院使的心思皇后絲毫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她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出紫宸殿,轉身往自己的梧桐宮而去。

皇后的鳳駕緩緩走過落雪的宮道,來往的宮女太監們遠遠見到,便要迅速跪下叩拜。

看著那些匍匐在地的卑微宮女,皇后腦中忽地冒出了一個身影。

她蹙起眉頭,眼中慢慢染上厭惡:“那個賤人和她生下的小雜種現在如何了?”

皇后的貼身宮女踏月聞言,心中立刻明白了皇后問的是誰,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