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朝的婚儀繁複,姜姒從寅時起身,一直到傍晚酉時才被喜婆和一眾丫鬟簇擁著扶進新房。

她端坐在喜床上,用力握著喜扇,凝神聽著外頭的動靜。

只聽著一聲吆喝:

“鬧洞房了——”

姜姒驀地呼吸一緊,連呼吸聲都幾乎聽不見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自外頭推開,只聽得嘩啦啦的一陣腳步聲響起。

姜姒都已經做好了他們要鬧洞房的準備,卻不想腳步聲似乎就停在房門口,一道整齊的聲音傳了過來——

“屬下等拜見主母!”

姜姒都忍不住將喜扇拿開,看一看這是鬧哪一齣。

隨即便聽著一道熟悉的嗓音,“主母,主上吩咐過,您今日勞累一日,此刻定是想歇息片刻,屬下只帶著暗影衛等一眾人來拜見您,馬上便離開。”

姜姒聽出是從苑的聲音。

她小幅度的將喜扇移開一角,便瞧見烏泱泱的一群人都跪在門口。

她心下微訝,很快明白過來這是裴臨寂在給她立威,於是淡聲道:

“起來吧。”

她看了眼身旁的蘭枝,道:“今兒個是我與你們晉王的大婚之日,你們都是晉王極信任之人,日後我亦需仰仗諸位。”

從苑率先磕頭,朗聲道:“屬下等誓死效忠主上、主母!”

隨即餘下的人也齊齊磕頭。

“屬下等誓死效忠主上、主母!”

姜姒抬手,道:“不必多禮,都起身罷。”

“是。”

從苑道:“主上此刻還在前院招待客人,應當馬上便快回來了。”

“主母,屬下等先行告退。”

待從苑領著人離開,便又有人靠近新房,原是從苑又折了回來。

她還帶了數名手捧著吃食的婢女,恭敬的對著姜姒道:“主上一早便吩咐廚房準備著主母愛用的吃食,主母今日操勞一日,此刻定然餓了。”

姜姒已聞到了那誘人的飯菜香,不覺舔了舔紅唇,剋制著道:“可是依著規矩,不能在喜房中用膳……”

從苑笑著道:“主上說了,主母嫁於他,不必講究任何的規矩,只管隨心所欲的做事。”

話音落下,她便雙手合十,輕輕一拍。

手捧著吃食的婢女魚貫而入,一一將精緻的吃食擺上桌。

從苑揮手命她們退下,屈膝道:“主母請先用膳,屬下會一直在門外候著,主母有何事儘管吩咐屬下。”

從苑一走,蘭枝便幾步走到擺滿了吃食的桌案前,滿臉喜悅的嘆道:

“主子,這些都是您愛吃的東西。”

姜姒唇角不由得的揚起,她思索片刻,將喜扇輕輕擱在床榻邊。

蘭枝見狀連忙過去扶她,替她提著繁重的霞帔裙襬。

待在餐桌旁坐下,蘭枝笑吟吟的給她佈菜。

“晉王當真是將主子的喜好深深記在心裡頭,這桌上沒有一樣主子不喜的吃食,全是主子愛吃的。”

姜姒心中盈滿了歡喜,將吃食送進嘴中,細嚼慢嚥著。

上輩子他是攝政王時待她無微不至。

這輩子成了苗疆王儲,亦對她事無鉅細的關心著。

因著都是她愛吃的,姜姒不自覺便吃的多了。

且房中暖爐燒的旺,她身上的喜服層層疊疊厚重壓身,後背沁出了細密的汗。

姜姒正欲命蘭枝去命人打水,便聽見外頭一聲“主上”響起。

姜姒先是一愣,隨即瞬間失了平日裡的冷靜,手忙腳亂的用帕子擦盡嘴角,慌慌張張的坐回到床榻上。

她小聲催促,“快,蘭枝,快將我的衣衫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