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陳楚量想通了其中的利害。

張氏看著陳楚量犀利的目光,哆嗦著嘴唇吼道:“某個什麼都不知道!莫要問某個!”

陳楚量一步步逼近眼前的老婦人,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死人村裡的人,是去幫著那些個鄉紳種植曼陀羅了罷!”

“恁個的兒女應當就被抓去種了曼陀羅,得知兒女失蹤之後,恁個透過某種方法得知了恁個兒女已經被鄉紳害死。”

“雖然恨著通濟莊的鄉紳,但是恁個尚未得到兒女的屍骨,更何況若是被官門得知了恁個的兒女種植過曼陀羅,恁個的兒女被挫骨揚灰也是有可能的。”

正是如此,張氏兒子託人送回來的信紙上才會有如此濃郁的曼陀羅花氣味。

出於保護兒女死後名聲的私心,張氏無形中幫著通濟莊狼狽為奸,防止別人捅破鄉紳們的罪惡生意。

張氏自知已經躲不過去,豆大的淚珠再次從眼角溢位。

陳楚量深深嘆了一口氣。

范仲淹開導道:“大姐,若是讓恁個的兒女在天之靈,曉得了他們的母親為了計較這些空名,讓欺負他們的鄉紳自在逍遙在人世,又會如何想?”

陳楚量又添了一把火:“這下游不止一個死人村罷?恁個難道還想看著別的村子裡的少男少女們,落得同恁個兒女一般的下場嗎?”

張氏此時已然是全然崩潰。

和兒女斷了音訊之後,她曾經偷偷摸摸地去過姓林的宅上。

她偷偷躲在林宅的圍牆後,眼睜睜看著幾個年輕人臉上蓋著白布,被人從林宅像是拖死狗一樣拖了出來!

即使看不到臉,她也能在那幾個人之中認出自己的兒女來!

她原本想要衝上去救下兒女,沒想到卻被林宅的家丁窺見蹤跡。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先行逃跑,沒想到卻在回來的路上摔進了山澗的陰溝裡,她強撐著回了家,卻落下了腿疾的毛病。

這幾個月來她渾渾噩噩,獨自生活在這破屋裡,只能靠著旱菸和前幾年老頭釀下的濁酒麻痺自己。

范仲淹和陳楚量,是幾個月來前來她這破屋的唯一一個活人。

“當年若是某個沒有同意他們去那林扒皮的家裡做工,他們也不會死得這麼慘……”

張氏把臉埋在膝蓋裡,從喉嚨中斷斷續續擠出幾個音節。

因為痛哭的緣故,張氏的身體急劇顫抖著,好似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一般。

陳楚量驀然出聲:“恁個若是願意同某說個明白,某個願意既往不咎,幫恁個把兒女的屍骨帶回來。”

范仲淹接過話把:“大姐,楚量為人說到做到。恁個只管放心。更何況恁個的兒女也是為人所迫……”

聽到范仲淹擔保,張氏迅速抬起頭來。

她盯著陳楚量,問道:“恁個說的,可是真話?”

陳楚量鄭重的點了點頭,旋即給張氏鬆了綁。

張氏拾掇了拾掇自己臉上的碎髮,哽咽著把自己前去林家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

聽完張氏的描述,陳楚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按照張氏的描述,這林家承包了至少幾百畝的田地,用於種植曼陀羅花。那些被招募去的男男女女,整日都被迫在曼陀羅田地裡勞作。

林家人派管家在田地上監工,若是誰敢在幹活的時候偷懶,無論男女,都會被管家拿著浸泡過鹽水的長鞭鞭打。

有的青年被鞭打過後,身上的傷口幾日幾日好不了,很快就在這酷暑天裡化膿、潰爛,那疼痛無疑能把人折磨瘋。

而管家不但不給那些人用藥,反而想著榨乾傷者的最後價值,甚至就在夜間都把這些人叫出去做活計。

在林家做活的人,地位甚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