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具身體的底子很不好。

可能是小時候落了水、經了風,又昏迷了太長時間的原因,傅珺的身子骨十分嬌弱,經過這些年的調理也沒調理過來。

如今長到快十二歲了,個子卻依舊不太高,偶爾還要感染個風寒什麼的。

傅珺並非沒想過透過加強鍛鍊來改善體質。

在剛穿來的時候,她甚至還將前世所學的擒拿術練了起來。

只是,這具身體實在是太柔弱了,運動得稍稍劇烈一些便要頭暈、噁心、渾身出虛汗,不僅不能起到鍛鍊身體的作用,還會讓身體狀況變得更糟。

所以,傅珺素常的鍛鍊便只有散步一條了。

多走走,多曬曬太陽,多補充點鈣質,至少能讓個子長高一些。

而這種散步鍛鍊法經多年堅持下來,傅珺的身體雖然仍舊不算強壯,但至少病是生得少些了。

這一日,傅珺如往常一樣清晨即起,用過朝食後便往大殿裡上香。

祭拜完王氏之後,傅珺帶著人從大殿的偏門出來,方要往石塔邊的淨室裡去,瞥眼卻見大殿前頭的石階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明通法師,另一個男人卻是背對傅珺站著的。

明通法師乃是靈巖寺的最高領導人,按理說,傅珺是需要上前見個禮問個安的。

只是,此刻的明通法師神色十分肅然,似是正與他對面的那個男人說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傅珺一見之下,那抬起的腳便又收了回去,只遠遠地嚮明通法師蹲了蹲身,又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極普通的淺灰色布袍,中等身量,寬肩細腰,身材十分勁瘦。

雖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卻有若淵停嶽峙一般,即便是背影便已叫人覺出此人的不凡。

傅珺不意竟在山寺之中遇到此等人物,不由自主便多看了一眼。

不想她方抬起眼眸,那男人便忽然回過頭來,傅珺只覺得對方的兩道視線宛若冷電一般,直向她掃了過來。

傅珺忙微微垂首挪開了視線,心下卻不由暗暗驚訝:這男人好銳利的眼神,反應更是敏銳到了十分。

那男人向傅珺淡淡地掃了一眼,復又轉頭去與明通法師說話。

傅珺便抬起頭來,藉著整理鬢環的機會,又向那邊掃了一眼。

方才雖只打了一個照面,這男人的面貌傅珺還是看清了:淡眉細目,左側臉頰微有幾粒麻子,生得十分平凡。

單看這男人的舉止眼神,便知此人絕非等閒之輩,卻不知他與明通法師又是怎樣的關係?還有明通法師此刻的表情雖還算正常,但他的嘴角卻微微下垂著,顯示出了他心中的焦慮與不安。

以明通法師在姑蘇府的聲望與人脈,傅珺想不出還有誰能令他如此不安,更想不出有誰會跟一個得道高僧過不去。

傅珺墨眉微蹙,凝神看著石階上的兩個人。

不知何故,這灰衣男人予她的感覺十分怪異,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可是方才她回想了半天,記憶裡卻根本沒有這個人。

“姑娘?”

見傅珺一直看著明通法師那邊,沈媽媽便忍不住在傅珺身旁輕輕提醒了一聲。

傅珺立刻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是站得太久了些,便又嚮明通法師行了一禮,轉身往淨室方向而去。

便在這轉身的瞬間,她忍不住又向那男人打量了兩眼。

真是奇怪,這人她明明是初見,為何給她的感覺卻是似曾相識呢?她這裡正在暗自思量,那男人卻像是背後生了眼睛一般,驀地又轉過身來,再向掃了傅珺一眼。

就在此時,恰有一陣東風浩蕩而來,將傅珺帷帽上的輕紗向旁吹拂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