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偶爾會給些意見,也不知王襄有沒有聽進去,但至少她的某些觀點,王襄是贊同的。

日子便是這般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傅庚在京中做下的那些大事,便如石子破水,那波紋一圈圈漾了開去,到姑蘇時,便淡了許多,也遠了許多。

自然,傅珺也不是全不受影響。

表姐偶爾投過來的同情目光,還有王昭最近比往常待她更好些,這些她都能感受得到。

還有小宋氏她們,話中有話地也說過好幾回。

不過傅珺的態度實在太過於疏落,幾乎不受影響。

鐵面皮一家三口說出來的酸話,便也像她們口中撥出的白氣一般,被嚴冬的寒風一吹,便即消失於無形。

傅珺輕輕揉了揉額角,將賬冊挪到一邊,舉首凝視著窗前的青梅。

樹上的梅果早就落盡了,翠葉離枝、甜香不再。

那枯細的枝杆投下陰影,在雪白的窗紙上橫斜間錯著,宛若白紙上劃下的一痕痕墨跡。

“姑娘,老太爺請您過去呢.”

涉江溫柔的話語傳來,打斷了傅珺的思緒。

傅珺站起身來,含笑道:“就猜著外祖父今兒要叫我,我衣裳都換妥了.”

涉江亦笑道:“還是姑娘有先見之明.”

說著走上前去,向傅珺身上端詳了兩眼。

今兒傅珺穿著件鵝黃色四合如意繡朵梅絨襖兒,下頭繫著一條水合色松竹紋軟緞裙,發挽雙鬟、鬢掩翅簪,襯著她的雪膚墨眉、晶眸朱唇,宛然一個妙齡少女。

涉江便點了點頭道:“姑娘這樣穿著真真是好看.”

傅珺淺笑道:“這是你們會挑料子挑花樣兒,姑娘我在這些上頭可不都聽你們的.”

涉江微笑不語,青蔓便上前道:“姑娘便是在這上頭不用心,不過姑娘原生就得好,便不收拾打扮,也比那起子小家子氣的好看上許多.”

青蔓這話說的是鐵面皮一家子。

那幾個人明面兒上對傅珺客氣得很,實則處處總想著挑事。

大些的事兒比如傅珺被單留在姑蘇,傅庚帶著新婚的續絃及繼女上任,便在她們口中翻來覆去、含沙射影地說過好些回。

而小些的事情,舉凡傅珺穿的略素了一些,她們也有話要說。

可偏偏的,那姜嫣與姜姒又總忍不住學著傅珺的打扮,只覺得她身上的衣裳無論料子還是款式,穿出來就是跟人不一樣。

因此青蔓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傅珺聞言,便伸手輕輕擰了擰青蔓的臉蛋兒,笑道:“瞧瞧這張巧嘴兒,最是能說得人心裡開懷的.”

沈媽媽亦笑著道:“這丫頭就是個話多的.”

青蔓撫著面頰叫屈道:“人家就只說了一句話,媽媽就說我話多.”

沈媽媽不由失笑道:“哎喲喲,你話還不多麼?這幄葉居整天就只聽見你一個人吱吱喳喳說話兒.”

青蔓立刻張大了眼睛道:“真的麼?真的整天只能聽見我一個人的說話聲兒?那青蕪、涉江她們做什麼去了?”

傅珺掩唇笑道:“她們光聽你說話,自然是不出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