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元節之後,傅珺便再沒見過阿淵,連田先生亦極少遇見。
偶爾午夜夢迴時,傅珺還是會想起上元節的那一幕。
彼時情景而今想來,實在很像一個夢。
那滿街的燈火留在記憶中,帶著幾分虛幻的色彩,連同回憶裡滿口的薄荷餘香,也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縱是傅珺記憶力絕佳,也時常在思及前事時恍惚那麼一會。
至於棋考之事後續究竟如何,王襄是絕口不提,自然,傅珺也從來沒問過。
至於荃兒,上元節過後沒幾天便也徹底從錦暉堂消失了去。
而她的消失,甚至連問一句的人沒有,就像她從未出現過一般。
偶爾去錦暉堂請安時,傅珺還會想起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
想起她微有些灰暗的眼眸,永遠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她交握在身前握得緊緊的手。
也不知荃兒究竟如何了?她與棋考最終是否得以相見?傅珺閒時還會揣想一番。
自然,傅珺不可能對這兩兄妹生出什麼同情來。
她又不是聖母,絕不會對敵對一方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非當初傅珺提前察知了棋考的意圖,破壞了那一場陰謀,倒黴的便是姑蘇王氏以及傅庚了。
到那時,又有誰會來同情她的遭遇?****************************************似乎是一夜之間,江南的春天便已近在眼前了。
草長鶯飛、雨細風斜,那春風拂過了二月新綠的垂柳,又掠過牆邊初綻的桃花,漸漸便由淺轉深。
不經意間,便在鳥鳴間關之時、花謝花飛之際,悄然展開了暮春三月的旖旎畫卷。
這一日,傅珺往錦暉堂請安畢,因想著下個月便是大表兄王宗成親的日子,她雖是客居於此,究竟與王宗還是親戚,不能不有所表示,便諮詢了許娘子與沈媽媽的意見,備了兩件頭面權作賀禮,此時倒要親自上門送一趟才是,也算是全了身為小表妹的一番心意。
因此,從錦暉堂出來後,傅珺便轉去了蟾月樓。
三月的江南姑蘇,風物最是氤氳。
此時天光尚早,薄霧輕攏、滿目濃翠。
那蟾月樓外又有一片修竹,暮春的微風拂過,恰是竹影輕搖,間雜著輕臥牆頭的幾朵薔薇。
傅珺瞧在眼中,不由便想起王昭前些時寫的一句詩來:雖無漫山輕粉色,亦有竹風攜綠來。
這詩卻是王昭前些時候染了小恙,推了幾家梅山賞花的貼子,便自寫了幾句詩聊慰愁腸罷了。
其中這兩句倒與傅珺眼前所見十分貼合。
因而,這一路沐晨風、賞新綠、觀花影,傅珺的心情十分怡然,一面走著,一面便轉頭與涉江她們說笑兩句,頗為暢意。
不想,便在她們行至蟾月樓那兩扇朱漆小門前時,忽然便聽見從裡頭傳來“啪”的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響,將這一院子氤氳好景也給震得碎了。
傅珺不由停下腳步,向身後的涉江看了一眼,又往前頭張了一張。
聽那聲音的來處,像是從蟾月樓的正房明間裡傳出來的。
那明間裡除了任氏以外,再不會有旁人。
卻不知任氏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傅珺一時倒有些猶豫,只怕自己選錯了來訪的時機。
便在傅珺略作遲疑之際,那院門前的小丫頭眼尖,卻是瞧見了傅珺,忙上前見禮道:“表姑娘好.”
傅珺見狀倒不好立時便走了,只得含笑上前道:“我來找大舅母說說話兒,也不知大舅母得空不得空?”
那小丫頭極是伶俐,聞言立刻便堆出滿臉的笑來道:“表姑娘說得哪裡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