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確實走得有些乏了,聞言便告了座,捧起茶杯來暖手。
傅珺亦向旁坐在了張繡墩子上,向那宋寶樓打量了一眼。
這宋寶樓年紀約摸有三十四、五的樣子,瓜子臉兒,白淨面皮,眉眼清秀,兩頰微有幾粒雀斑,說起話來腮邊含笑、眼角生春,一看就頗為可親。
只見她眼風往旁一掃,便向侍立一旁的許娘子招手道:“慧君,你怎麼不過來?多時不見,你倒越發精神了.”
許娘子便上前要蹲身,宋寶樓伸手攔住了,嗔她道:“跟我還這樣見外.”
許娘子笑道:“今時不同往日,禮不可廢.”
說罷依舊蹲身行了禮,這才上前與之廝見。
宋寶樓便嗔道:“太見外了,我要惱了.”
說著又輕打了許娘子的手一下,言語間輕顰淺笑,倒有著少女的清真樣兒。
許娘子論年紀比宋寶樓更少,然言行作派卻是端然寧和,看著倒像是比宋寶樓還大似的。
而再看宋寶樓對許娘子的態度,雖親熱卻絕不輕慢,說話時身子微微前傾,言語中親切裡帶著敬重,禮數十分周全。
傅珺見了,不由暗暗點頭:平南侯著實有本事,許娘子這尊大神,也難為他怎麼結識的。
只看這宋寶樓的態度,便能想見太后對許娘子的倚重。
人都離了宮,那宮裡掌事的姑姑還如此巴結,可見許娘子當年的受寵程度。
傅珺端著茶盅,坐在一張小繡墩上看著許娘子與宋寶樓說話,倒也未去打量周遭的景物。
總歸這皇宮裡的一應物件,她識得的既少,其中的規矩講究又不大懂,比起那些死物來,她覺得觀察活人更有趣些。
傅珺這一等,便等了又是近四十分鐘。
期間宋寶樓與許娘子說了幾句話便去了,留下兩個小宮女來聽使喚。
許娘子便湊到傅珺跟前,與她輕聲說了些覲見時的注意事項。
侯夫人一直靜靜坐著,並未加入許娘子與傅珺的談話中。
傅珺暗自觀察之下,倒對侯夫人又有了新的認識。
單看她等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依舊神態安詳、舉止穩重,便可知侯夫人的養氣功夫亦是上好的。
在府裡時大約是因著環境寬鬆,侯夫人並未加收斂,才會給了傅珺一種錯覺,以為古代貴婦不過如此。
如今看來,還是她眼界淺,把人想得太簡單了。
傅珺一面聽許娘子說話,一面胡亂想著,忽見那宋寶樓從外頭走了進來,含笑對侯夫人道:“娘娘宣夫人覲見.”
侯夫人忙肅容起了身,整了整身上衣襟,又十分慈愛地替傅珺理了理髮鬢,便攜了她的手,向宋寶樓笑道:“有勞姑姑了.”
宋寶樓一笑,轉身往前引路,傅珺便與侯夫人一同隨她走進了歲羽殿正殿。
走過鋪著紅氈的石階,跨過高高的雕著綵鳳的門檻,一重門過去,又是一重門。
傅珺雙目微垂,並看不到殿中佈置,只覺得眼前的錦裀彩繡斑斕,眼角的餘光亦只覺灼灼耀眼,這滿殿裡竟全是以錦繡鋪成的,連柱子上也包著錦緞。
另有那門邊柱前的一應陳設器物等等,雖不能窺及全貌,僅從區域性亦可見描金鑲鈿、寶光爍亮,其富麗可想而知。
這讓傅珺有一種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的感覺。
饒是她有著兩世人生,亦從未親睹這般奢華景象。
這宮殿裝飾之華麗繁複,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所有認知。
而當她的雙足踏上一方雪白的地毯時,腿腳便開始有些發軟了。
這倒不是傅珺為眼前富貴所懾,而是因為,她是真的腿軟。
方才那偏殿裡可並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