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好奇這小姑娘長什麼樣,便往前踏了一步,不小心弄出了響動,小姑娘立刻就住了聲,弄得他也沒敢再看,現在想來倒有些好笑。

想到這裡,少年的面上便露出了笑意,文友便問道:“你笑什麼?”

少年立刻繃緊了臉道:“我哪裡笑了?”

說罷又瞪起眼睛不耐煩地道:“你找我過來要說什麼?”

文友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阿淵,你姐姐很是掛念你,叫你得空兒便去瞧她。

我便是來說這句話的.”

那叫阿淵的少年聞聽此言,神情黯了黯,隨後又梗著脖子道:“我沒姐姐.”

“孟淵.”

文友沉著臉喝了一聲,聲音裡隱含著怒意。

孟淵整個人縮了一下,立刻又挺直脊背坐好,脖子依舊是梗著的,看也不看文友,只大聲道:“我只有娘,沒有爹,沒姐姐,更沒那勞什子的親人。

我就只有我娘,我娘也只有我.”

他的聲音越說越大,說到最後語音微顫,卻依舊脊背挺直,一雙長眉軒立而起,表情十分倔強。

文友有些頭疼地按按額角,放緩了聲音道:“阿淵,你姓孟,這是融在你骨血裡改不掉的。

大丈夫俯仰天地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你就算不想要,你也始終姓孟.”

孟淵根本不為所動,依舊梗著脖子狠聲道:“我姓孟是為了我娘,與那個人沒有關係,與那個家更沒關係.”

說到這裡他停了停,又不屑地對文友道:“你就說得好聽,方才在傅四姑娘面前,你又為什麼說自己姓文?你明明姓劉名筠.”

劉筠沒想到孟淵這時候提起這些來,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方才不過是為免麻煩才隨口報了個名字罷了。

更何況,“文”是拆了“劉”姓而得,他的字又叫“友石”,文友,也不是全然的假名。

卻不想孟淵反倒藉此來駁他。

見劉筠一臉無奈,孟淵梗著的脖子這才放鬆了下來,他得意地看著劉筠一笑,那張含著戾氣的臉,因了這一笑而變得更加譏誚。

那一刻的孟淵,便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含著鋒利與銳氣,顯示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來。

此時的傅珺自是不知,她在聽濤小築的一切行止,皆被一個叫孟淵的少年看在了眼裡。

傅珺只是心中疑惑,自離了聽濤小築後,這一路行來,她們並沒有遇見王氏或侯夫人派來的人,亦不曾遇見迴轉的懷素,卻不知是不是出了事。

傅珺有些擔心,急切地想要回到繪音閣去。

然而,穿著木屐卻是走不快的。

在那條分割松林與楓林的白石路上,傅珺捺住性子,緩步而行。

木屐輕敲石子,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融進連綿的雨聲中,宛若一段沒有旋律的樂音,迴盪在她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