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花廳到長房所住的橫斜館並不遠,小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劉媽媽與馥雪一同扶著張氏回了房。

一進房間,張氏便徑直去了東梢間,由大丫鬟芳瓊幫著除了鞋,張氏便倚在那張朱漆雕靈芝捲雲紋的鐵力木羅漢床上,滿臉的疲憊之色。

芳瓊便取了只玉柄檀木美人拳來,替張氏輕輕地捶腿,其餘人等皆無聲地退了出去。

張氏雙目微闔,養了會神,便聽見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她睜開眼睛,恰好迎上一雙關切的眸子,卻是她身邊的管事媽媽顧媽媽來了。

“太太,老奴回來了.”

顧媽媽輕聲地道。

張氏點點頭,對芳瓊道:“你去吧,叫馥雪進來.”

芳瓊斂聲應是,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將馥雪喚了進來。

馥雪進門後便關上了房門,躬身立於床前。

張氏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手撫著額頭,疲憊地道:“媽媽今兒行了一步險棋.”

顧媽媽卻似不以為意,語氣平穩地答道:“不過是一步閒棋罷了。

三太太精明厲害,便是不走這步棋,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說這些話時,顧媽媽的神態語氣十分自如,無一絲諂媚之相。

若是傅珺在此便一定會發現,這顧媽媽與帶走巧雲的那個灰衣女子,在氣質上十分的類似。

皆是那種看著毫不起眼,行止卻很有氣度的人。

張氏聽了顧媽媽的話,未曾說話,只看著馥雪。

馥雪便低聲道:“婢子也覺得流風走或不走,對旁人沒有影響。

三房不會再添人的,不過是用她拉攏人心而已。

便是拉攏了過來也沒多大意思。

三太太未必不知道那人的心思。

不過念著舊情,放著沒管罷了.”

顧媽媽亦道:“此事若成了,三房要吃掛落不提,又能將二房給繞出來,便損了個馮家的,老夫人想必亦是樂見的。

若不能成也沒什麼。

依老奴看,最遲明年初,三太太便會出手。

既如此,倒不如博一博,叫那人死心踏地為我們所用。

而今不過是從賈媽媽換成素雲罷了。

老奴倒覺著素雲比賈媽媽還好些.”

張氏便譏諷地笑了一聲,道:“賈媽媽也是,當差當老了,竟至於糊塗至此。

也罷,不必提她.”

又問顧媽媽:“媽媽把話遞給素雲了?”

顧媽媽道:“遞過去了。

不出明日,她必過來謝太太的.”

張氏面上便露出絲笑容來,道:“媽媽做事果真是最好的.”

一旁的馥雪便又問道:“太太,那趙有才家的……”張氏的臉色又沉了下去,狠聲道:“吃裡扒外的東西,沾著我的光還想貼到旁人身上去.”

顧媽媽亦道:“大爺信裡也留了暗號,說趙有才很不妥。

太太如今這般處置很好,不露聲色便絕了後患,又饒上了馮家的。

現下大廚房空了出來,咱們好安插自己人.”

張氏疲憊地笑了笑,道:“今兒這一出,我真是累得很。

好在很完滿,就折了個慧兒。

那丫頭已經廢了,我看留著也沒多大用.”

顧媽媽會意,點頭道:“老奴省得。

不必咱們動手,自有人會料理了去.”

張氏聞言微蹙了眉頭,並沒說話。

顧媽媽忖度其面色,便又補充道:“太太放心,問不出什麼來的,越問這水便越渾。

老奴還指著她多問幾句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