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沈昭就同沈慕說過今日是今年的講法大會。因沈昭公務繁忙,不能陪同沈慕一起去大國寺。

晨曦微露,長長的寬巷間飄灑著細密的雨絲,青石板溼漉漉的,瓦簷前水珠嘀嗒。街巷兩旁店鋪的門板被潮氣浸潤得油亮,報曉鐘聲遙遙飄蕩。包子店、煎餅店的夥計打著哈欠,卸下半邊門板,進進出出,爐灶裡炭火噼啪,蒸籠熱氣蒸騰。

沈慕終於參加完了講法大會,想回去好好捶捶背,她剛踏下臺階,便被身後的聲音給叫住。

“原來你竟是阿貞的女兒?”說話的人乃是太子姑母——榮國夫人。

榮國夫人雖年長沈夫人十幾歲,沈夫人卻實實在在稱得上是榮國夫人的姑母。

“我剛在裡面看到你,還不敢確認。我見到了你就像見到了你的母親啊。”榮國夫人說著便上前挽住沈慕的手,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沈慕剛想行禮便被榮國夫人扶了扶手,讓她免了禮數。沈慕很疑惑自己的母親怎麼稱得上是榮國夫人的姑母呢?她明明記得自家同皇家是沒什麼關係的。

沈慕忍不住問:“我母親和先帝?”

榮國夫人回憶往事:那年先帝落難,輾轉到沈慕外祖父家中。當時沈夫人還是稚齡女童,卻十分機靈聰明。先帝欲收她為義女,誰知沈夫人卻拒絕了道:“我家中父親健在,怎能認他人為父?”

先帝笑了笑道:“我十分喜愛你,可如何是好呢?”

沈夫人低下頭想了很久,不一會便義正言辭道:“長兄如父,我沒有兄弟,既如此,我便與你結為金蘭罷。”

就此,先帝便與沈夫人義結金蘭。

榮國夫人談到往事,不免觸景傷情。看到了沈慕,榮國夫人便問她:“你說,你當不當喚我一聲阿姐?”

沈慕聽到了母親的往事,自然是開心的。看到榮國夫人對自己如此親切,便喚了一聲“阿姐。”

正當兩個人侃侃而談,不遠處傳來軍隊的馬蹄聲。

“夫人,是太子來了。”一旁的丫鬟提醒著。

只見來人翻身下馬,向沈慕和榮國夫人方向走去。

他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視而有情。那身穿水墨色衣、頭戴一片氈巾的,生得風流韻致,自然是個才子。

這不是太子宇文轍還是誰?

“姑母。”宇文轍走在榮國夫人面前對她行了個禮。

“太子。”榮國夫人對這個侄兒向來是關懷有加。

“母后說姑母幾日前就到了長安,我這些日子被父皇到處指派,才剛回來。路上竟瞧見姑姑的車輦。”太子雖是在和榮國夫人敘舊,實際眼睛卻一直往沈慕的方向瞟過去。

看到沈慕,太子露出了玩味的笑,繼續說道:“一定是佛祖垂憐我,知我思念姑母。”

不知這話是對榮國夫人說的,還是對沈慕說的。雖然太子長了一副好皮囊,卻空有其表。之前東宮有了那麼多女人,如今遣散了她們,揚言要娶沈慕為妻。沈慕真真從未對這個太子有過一絲好感。每次見到太子她避之不及,把頭低下去,恨不得地上有塊裂縫她能鑽進去!

“快讓姑母瞧瞧,我兒可康健順遂!”榮國夫人拉著走上前來的太子,卻並未看見太子的眼神一直注視著身後的沈慕。

沈慕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視線在往她這邊來,立馬轉頭過去,當看不見這個太子。

太子注意到了這個舉動,一邊聽著榮國夫人說話,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