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陳鈺又開始收拾行李。

周離坐在床邊,輕嘆一聲,帶著慵懶的語氣道:“長公主也不怕把自己的夫君累死。”

“你累了?”陳鈺停下手,認真地打量著他。

臉色沒什麼異常,精氣神略有懈怠。

之前他身負重傷,命懸一線,太上皇仍堅持讓他尾隨她入京。許是那時候元氣大傷,一直沒恢復過來。

“那我們歇一日,明日一早去營州。”陳鈺皺著眉,自言自語道:“算算時辰,趕到營州應該是子時,入不了城還是要勞累……”

周離從懷中拿出銅符,在她眼前一晃。

陳鈺恍然一笑,她忘了,東城門的守衛是石峰的人。

她一把搶過銅符,望著上面的離卦的橫紋,想起被魏星河和周離矇在鼓裡的那段日子,感慨萬千。

那時候,她怎麼也沒想到,瑞王府的謀士,皇上的金甪衛,竟是從小與哥哥一起長大的周離……

“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陳鈺問道。

周離幽幽道:“以前只是疑心你是太子舊部的後人,直到在亂葬崗看見你給我立的衣冠冢。”

陳鈺這才想起,周離的衣冠冢還在。

回到營州,先把墳平了。

“你是認出我之後才……”動情的嗎?

陳鈺把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總不能問他若沒有公主,他會不會喜歡上蘇家養女吧?

他曾表現出對自己那個失散已久的未婚妻子的深情,都是一個人,自己吃自己的醋,不是沒事找事嗎!

周離抿嘴笑著,緩緩道:“在雲亭山的柿樹下,我救了你,你卻趁機佔我便宜,還嘲笑我不像傳聞中那樣灑脫。”

“像我這種秉節持重的人,第一次被女人佔便宜,好幾天都沒緩過勁兒來。那時我便想,若找不到未婚妻子,只能委身於你了。蘇家養女家大業大,日後隨你四處行商,看遍山河勝景,也稱得上逍遙自在。”

周離望著對面屏風上的青山綠水,眼中熠熠生輝。

陳鈺也向屏風看去:“你真這麼想?”

十歲從瑞王府大牢出來,南下混於流民中。十三歲返京做小沙彌,還未在周府與父母團聚幾日,就被皇上帶入宮中。受訓後潛入乞戎族三年,又在瑞王府五年……

被她誤解差點喪命!

若不是為了她和哥哥,他也不會受這麼多罪。

周離見陳鈺臉色微變,牽著她的手放入掌心,輕輕揉搓著:“現在北方還好,南下的路上仍是滿目瘡痍。再過幾年等大榮國恢復元氣,我們才有盛景可看。”

“我們去街上走走。”周離站起身,牽上她的另一隻手,緩緩向她貼近。

郎安和邱影的速度真快啊……

一路上,他都不曾有逾矩的行為,偶爾放肆一下也沒什麼吧?

陳鈺望著已經湊過來的那張臉,不由想起新婚之夜。

說起來她已穿過兩次嫁衣。

第一次被劉逸逼迫,不得不與蘇銘成親,不僅未曾拜堂,還害得蘇老夫人丟掉性命。

第二次是為了維護鳳瑤公主的名聲,匆忙嫁給周離,又因劉逸的死和宮變未能拜堂……

正思量間,唇上已被周離輕輕啄了一下。

“好了,我已經報了上次在雲亭山被佔便宜的仇了。”周離含笑望著她。

陳鈺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周府的新婚之夜算什麼?

“走,我們上街去,說不定有好訊息。”周離不由分說地牽著她的手出門。

陳鈺忙道:“不用喬裝嗎?”

離營州這麼近,難免碰到熟人。

周離道:“打草驚蛇也沒什麼不好。”

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