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樓內鳳簫聲動,男男女女倚紅偎翠,一派香豔旖旎。

樓上最東頭是紅緹的臥房,門口守著一個丫頭和小廝,免得不長眼的醉鬼胡亂衝撞。

孟離坐在妝臺前,將一把小銅鏡舉到脖頸後,從面前的鏡子裡費力地察看著後頸那道殷紅的抓痕,唇角微微一撇。

像只野貓似的又抓又撓,哪有半點習武之人的樣子!

桌案旁,紅緹提筆對著空白的花箋怔怔地出神。筆尖上蘸滿的墨汁滴落下來,在紙上暈出一片烏黑。

她擱下筆,皺著眉將花箋揉成一團,惱恨地丟進桌下的竹筐裡。

孟離斂了笑容,淡淡道:“隨意就行,到他手裡不知有多少人看過。”

紅緹臉上帶著怒容,眼裡卻泛起淚光,咬著唇在花箋上寫下:安好勿念,菱姊。

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片刻之後,老鴇拿著一個紅木匣子,唯唯諾諾地走了進來。

紅緹掃了一眼木匣,冷笑道:“這還有頭兒嗎,總該給個理由吧?”

老鴇神色緊張地瞥了一眼孟離,又急忙閃開眼,囁喏道:“主子說了,最後一次……還請二位大人不要為難老婦。”

孟離道:“放下吧。”

老鴇把匣子放到妝臺前,小心翼翼地拿出裡面的小瓷壇。又回身從紅緹床下拉出一個木箱,將裡面的匕首、火漆一一放到妝臺上,隨後從懷中掏出一枚金甪印。

孟離捋起衣袖,持刀向左臂上劃去,鮮血順著肘腕一滴滴淌進瓷壇。

紅緹遞過來一方乾淨的帕子,又把自己的金甪印放到妝臺上,冷冷地掃了老鴇一眼:“不信我們殺了就是,何苦折騰人。”

老鴇不敢接話,點燃桌案上的蠟燭,送到孟離面前。

孟離擦拭著手臂上的血跡,對紅緹道:“把你的信拿來。”

他從懷中掏出金甪印和一封信函,把紅緹寫好的花箋一併裝進去,隨著瓷壇放入匣子。拿起火漆在蠟燭上烤熱,向匣子的封口處滴了三團漆油。

英招,青鸞,畢方,三枚印鑑缺一不可,這是規矩!

老鴇垂著頭,拿回自己的金印,抱著匣子慌忙退了出去。

紅緹拿起那枚刻有“青鸞”二字的金甪印,拖著長長的音調道:“非禽即獸,他從來就沒把我們當人。”

“他把我們當什麼不重要,你把自己當人就行!”

把自己當人?

紅緹唇角掛著冰冷的笑意,她倒是想把自己當人,可如今的她哪還有人樣……

她瞥了一眼孟離的手臂,譏諷道:“你倒是扛得住,只可憐周大人一把年紀了還要受放血之苦。”

孟離從懷裡拿出一瓶金瘡藥,往手臂上撒著藥粉。

見他不語,紅緹又道:“自古飛鷹走狗都沒什麼好下場,我弟弟被人攥在手裡,不得不受他脅迫。你了牽無掛,又有一身功夫傍身,為何非要替人賣命呢?”

她猛然想到了什麼,盯著孟離的臉打量片刻:“這麼多年了,他就算再疑心,也不至於逮著你和周大人一個勁兒地驗血。”

她湊近孟離,緩緩道:“你不會真是周離吧?”

孟離用指肚輕輕抹著藥粉,恍若未聞。

“你放心,我不會告密的。”紅緹輕嘆一聲:“我們這些人終究難逃一死,倒不如拼一把。”

她的眼中閃著一絲希冀,鄭重其事道:“我願為周公子效命!”

“繃帶。”

紅緹一愣,回身從抽屜裡翻出繃帶。

她正欲遞給孟離,忽然又堆上一臉嬌笑,欺身貼了過去:“我幫你……”

孟離的臉色倏然轉冷,閃身躲到一邊:“我能容你瘋言瘋語,皆是看在你父親的面上。若再妄圖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