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眼淚汪汪看了眼宮紹峰,慢慢低下頭像是自言自語:“不是我想說,我是一輩子忘不掉啊。想當年我們三個我最大20歲,跟部隊去了雲南邊界,一個個剃了光頭照了相,喝了人生第一杯酒,那可是茅臺。那時候剛剛經歷文革內亂,越南士兵普遍裝備是蘇制AK衝鋒槍,我們還是56式半自動步槍,質量一塌糊塗,手榴彈扔出去不爆炸,甚至炮彈在炮膛裡爆炸。軍隊和國家為了不讓戰爭升級,沒有動用空軍,就靠我們這些陸軍血腥廝殺,我和狗子充當了人肉‘排雷手’,明明知道那樣會死,會死的很慘,我們還是不要命的以身蹚雷,我的腿就是這麼沒的,狗子在我旁邊,我一腳下去雷炸了,幾十片彈片飛出去,一片飛到狗子右眼,就這麼瞎了,在他旁邊的一個傣族小戰士一看,‘啊’的一聲,瘋了似的用身體滾了出去,排了至少20多枚地雷,直到死。當年我們誰也沒流過淚,可今天想起這些我就想哭。”
瘸腿大哥老婆出去拿了杯熱水進來給瘸腿大哥,說:“行了行了,說了幾十遍了,像個祥林嫂似的。”
林紫說:“讓他說吧,說了心裡好受些。”
瘸腿大哥搖搖手:“不說了不說了。”過了一會深深地嘆口氣說:“狗子死的冤啊。”
宮紹峰眉頭一皺問:“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瘸腿大哥老婆說:“還不是沒錢血透。他得了尿毒症,這病就靠血透,最初還能一個星期透3次,後來一個星期透一次,再後來有錢就透沒錢就不透,又不見好,醫生說最好換腎,說的簡單,哪有錢啊。”
瘸腿大哥說:“我們本該是最可愛的人啊,那又怎麼樣,誰還記得你。”
瘸腿大哥老婆說:“算了吧,我看你們就是被遺忘的人,都是自找的。一人當兵全家關榮,關榮了吧。”
瘸腿大哥阻止說:“別瞎說。”
一陣寒風把門吹開,林紫不由打了個寒戰,宮紹峰心疼林紫,說:“問問院長有什麼要幫忙的,沒有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瘸腿大哥老婆爽快地說:“你們回去吧,這種事你們幫不上忙的。”
看老院長站在院裡,瘸腿大哥老婆喊道:“院長,叫姑娘回去吧,天太冷,別讓他們凍出病來。”
老院長過來勸說:“你們回去吧,這兒沒什麼大事,我會處理的。只是又讓你們破費了。”
一路上,宮紹峰都沉默不語,而坐在他旁邊的林紫也同樣如此,兩人的心情都顯得十分沉重。
汽車在路上行駛著,車內一片寂靜,只有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和引擎低沉的轟鳴聲。
車窗外,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落在車窗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
“飄雪了。”宮紹峰看著車窗外,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彷彿在向林紫訴說著自已內心深處的感受。
然而,林紫並沒有回應他的話,她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