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將臨,平安城的商貿街上,擺出了大大小小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桑春秋從商場下班的時候,還給桑睦帶了雙卡哇伊的鹿角。桑睦戴著鹿角,在客廳裡推著他的玩具小車,心情格外好。
桑春秋看著自家兒子玩得開心,便走到陽臺上抽菸去了。
手裡挑著那柄用了許久的煙槍,看著菸絲漸漸燃燒,隨著人的呼吸,時閃時滅,倒是覺得,人生有那麼一刻,是可以安靜的了。
桑和跟著李懂去霖州玩了,離開的時候和她打了招呼,她也拿出了點錢,叮囑桑和不要總是花人家男生的錢,這樣的行為,會讓男方的家人看不起。桑和那丫頭雖是接了錢,卻硬說著,李懂給她花錢,那是李懂自願的,自己從未要求過對方做這些。
女兒總是比兒子更讓自己擔心得多。
即便李懂是個值得託付的,也不代表他的家人可以接受一直消耗自己兒子的媳婦。
撥出一口白煙,耳邊響起了門鈴聲。
桑春秋將煙槍抽了出來,頓了。
壁鐘上的時針快到晚上十點,這麼晚了,平時若非桑和打工需要到十二點,這個點倒是極少有人來的。
走進客廳的時候,桑睦正站在玄關處:"媽媽,有人來了。"
"媽媽來開,你去玩你的。"桑春秋說著,熄了手中的煙槍。
桑睦坐回了海綿墊子上,同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困了。
門鈴的聲音響了一會兒,停了,沒一會兒又響了起來,這樣持續了幾次。桑春秋終於開了門。
入目而來的,卻是一張熟悉得簡直不能再熟悉的臉。
三七分頭,清俊五官,西裝筆挺,若非對方耳鬢那絲絲白髮提醒了她,她甚至以為歲月遺忘了這個男人。再仔細著點觀察,印刻在男人臉上的痕跡,並不淺淡。
"來了啊。"桑春秋淡淡地說了聲,往裡走了去,煙槍也扔到了茶几上,幾根菸絲掉了出來。
來人也不多做表情,默默地在玄關處拿出了一雙拖鞋換上,走了進去。
"這煙槍就扔桌上,也不怕兒子燙著手。"那人喃喃著,將煙槍拿了起來,想找個地方藏著,一時間竟不知藏哪裡好。
桑春秋又走了來,拿過了對方手中的煙槍,走進了廚房。
邊走還邊說著:"什麼事勞得您大駕,家中貧寒,望見諒啊。"
"怎的說話比兮兮還要冷漠?"
"我教出來的子女,通常不認老子。"
來人默了,靜坐在沙發上,十指交叉著,面無表情。
原本在工作中總是掛著一副親民笑容的人,每每面對家裡人時,便成了這麼一副面癱臉,令人不解。
桑春秋燒了開水,倒進了茶杯,又拆開前些天桑冬夏送來的上好茶葉,倒了些許進去。茶葉落入滾燙的開水中,浮在了水面上,漸漸舒展開了葉片。
顏色濃綠的茶水擺放到了秦仲雄的面前,那女人只說了句:"喝。"
只見秦仲雄看著那顏色奇怪的茶水,光滑平整的額頭上緩緩皺出了個川字,良久,才問:"你做的這是什麼黑暗料理?"
黑暗料理?桑春秋倒是沒有想過,像秦仲雄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知道這麼個詞彙。無非是多加了點茶葉,這茶水顏色深些罷了。
"還是給我換杯白開水吧。"
"你喝不喝?"桑春秋已經坐在了旁邊的小沙發上,雙手環著胸,還翹著二郎腿。
見秦仲雄嘆了一口氣,長滿粗繭的手短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那杯綠得不堪入目的茶水。目光觸及到了地上的桑睦,那個孩子手上抱著玩具車,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兒子,爸爸之前送你的玩具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