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腕,直接道:“我喜歡你。”

剎那間,晝眠的血液都一凝。

是不敢相信他對她懷揣這樣的心思,覺得荒謬,不可能,緊接著就是像火山噴湧似的可笑與滑稽。

原來他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因為把她當朋友了,居然是喜歡。

居然是喜歡。

曾經做過了那麼多傷人的事情,現在他居然有臉說這種話。

他動心的時候,是不是把過去對她的輕蔑和冷漠全都忘了,從來不曾考慮共情她,根本想象不到她有多厭惡他,只顧他自己那點所謂心動?

但凡是個正常人,想到以前,就該意識到,她應該很討厭他才是。

晝眠從未有哪一刻覺得世事這麼可笑過。

她能像現在這樣對他保持完全的體面,甚至都不是因為她寬宏大量或已經淡忘恨意,而是因為她如此不容易地走到今天這步,不想再讓汙糟的爛泥染上身,不想讓垃圾影響自己的心態。

因為恨意太極端,她不希望讓這樣一個人再把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引出來,陷入痛苦焦慮自責中,所以她選擇和顏悅色,她選擇就此翻篇。

她是站起來了,好起來了,不是失憶了,不是腦子壞了。

他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仍舊在她腦海裡放置著,清清楚楚提醒她,他是個什麼垃圾。

眼見著時妄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她,那張清俊面龐流露出來的專注和深情款款都讓人作嘔。

晝眠抬眸冷笑著,朱唇揚了揚:“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感覺是什麼嗎?”

時妄滿懷期待,聲音如和風輕柔:“是什麼?”

晝眠乾脆道:“是低賤。”

輕諷的一句話,讓周遭的聲音都彷彿陡然一靜。

不只是右耳,時妄連左耳都好像聽不見了,明明她的聲音很輕,周圍人可能都聽不見,卻讓他如同沉入海水裡,耳腔被海水充溢,耳膜泡在厚厚的海水中。

她從來不會說這麼重的話,他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求證:“…你剛剛說什麼?”

晝眠漫不經心道:“我說什麼你不知道嗎?我腿上那個疤,我問你看見了沒有,你居然問我是怎麼摔的。”

她看著略微錯愕的他,帶著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淺笑,卻是涼薄的:“你不記得麼,是你推的。”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讓人感覺不到她的銳利。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石破天驚。

時妄對上她的目光,錯愕卻完全沒有印象。

在飛速的回溯記憶中,他絞盡腦汁去想可能推她的場景。

剛要追問,卻猛地想起他的確推過。

是那個舞臺劇本嗎?

他按劇本推開她,她也的確按劇本提要跌坐在地,而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這上半場就落幕了。

後面沒有她的戲份,他也沒再在劇場裡見過她。

他不知道她因此受傷,還以為戲份結束了就沒了。

隨著記憶的拼命復甦,一些原本褪色的片段猛地衝到眼前。

虛弱的聲音彷彿重新響在耳際:“時妄,能不能扶我一把?”

他卻居高臨下掃了她一眼。

時妄的身體陡然僵住。

他當時說的是,

別裝。

別——裝——

為了圓滿舞臺效果,他依舊循著人物性格說出那句話,怕她的臨時發揮毀了戲。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受傷了。

可他卻只以為是舞臺失誤,是幕布還沒落下她就讓他幫忙扶,還叫錯了名字,沒叫那格索斯。

的確是他說的,也的確是他推的。

時妄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