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的梁家裙褂鋪子,傳來了梁光耀的怒罵聲。
“什麼?梁心還敢回來?”梁光耀驚叫,“她要不要臉,我那天不是把他們轟走了嗎?”梁光耀激動地看著梁水根,“水根,你確定你沒看錯吧,他們母子倆真回來了?”
“光耀,我還不至於老到眼瞎的地步,真是你妹帶著你外甥又回來了。”
梁水根路上遇見了梁心母子,這會兒路過樑家裙褂店鋪,想著先跟梁光耀通個氣,叫他回去別吵得全村人盡皆知。
這兩天村裡外人多,鄉鎮領導也多,都是為了接下來老屋改造的事。他勸梁光耀不要意氣用事,剛剛評上了釘金繡非遺傳承人,要注意自己這個新的身份。
梁光耀將杯子重重一放,滿臉已經氣得通紅,嚇得幾個學徒都不敢說話。
這時,他看見徒弟阿龍在裙褂上面繡了一隻鯽魚,氣得破口大罵:“這是裙褂上面的鯉魚,不是鯽魚!阿龍,你來學手藝最早,現在學得最差,不行明天就別來了。
你這雙手五大三粗,當初你爸帶你過來,我就說你沒那個天賦。明天把你爸喊過來,我勸他帶你去工地上搬磚。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阿龍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裙褂,眼淚當場就掉了下來。“師父,我不想進廠,我就想跟著您學習釘金繡手藝。我爸說在廠裡,一輩子就廢了,沒法出人頭地,跟著師父才能出人頭地。”
“那你能不能以後別把鯉魚繡成鯽魚,別把龍繡得像條蛇?”
“師父,我一定會努力的,您就看我的表現吧!”
梁光耀氣得團團轉,從來不抽菸的人突然要抽菸,梁水根勸說了半天,店裡吸菸容易引發火災,他店裡的布料針線最多,屬於村子裡面消防安全的重點勘察地點之一。
一個下午梁光耀在店裡唉聲嘆氣,幾個徒弟都嚇破了膽,大氣不敢粗喘一聲。後來,阿龍在裙褂上繡了一對鴛鴦,結果繡成了一對神似白鵝的鴛鴦,氣得梁光耀罰阿龍晚上繡一百隻鴛鴦才許回家。
直到傍晚十分,梁光耀回到家中,看見妹妹和外甥都在院子裡幫著母親做嫁女餅,那幅畫面看起來就像是他們小的時候。父親剛剛過世那陣子,母親傷心過度,一連消沉了數日。有天看見面黃肌瘦的兄妹二人,決定打起精神拉扯他們長大。
從那以後母親開始拋頭露面謀生計,每天沒日沒夜做嫁女餅,白天挑著竹簍出去叫賣,晚上披星戴月回到家中給他們兄妹二人做飯,照顧好他們洗漱上床睡覺,母親在院子裡面繼續做嫁女餅。
無數個夜裡,他起身上廁所,都能看見母親忙碌的身影。後來他學了釘金繡,師父教會他使用縫紉機繡制,他覺得母親就像一臺縫紉機,永遠不知疲倦。
直到那一年母親積勞成疾,臥床數日,他彷彿一夜之間長大。等到母親病好了,他就和妹妹一起幫母女打下手,一起製作嫁女餅。休息日,他們兄妹會陪著母親一起在十里八鄉叫賣嫁女餅。直到後來母親的嫁女餅生意漸漸家喻戶曉,附近村莊女子出嫁前都會登門採購大量嫁女餅,母親出去的次數才越來越少。
看著眼前這一幕熟悉的場景,剛才一路上還怒氣衝衝的梁光耀,想起了小時候和妹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裡面的怒氣已經一點一點散去。過去他對這個妹妹視若珍寶,母親更是捨不得打罵,沒想到日子久了,竟然養成了梁心驕縱的性格。她開始處處與他們搗亂,後來竟闖出了那麼一個大禍。
“哥,你回來啦!”梁心一抬頭看見大哥陰著臉回到家中,嚇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一峰還記得這個兇舅舅,看見他回來了趕緊嚇得躲在了母親的身後瑟瑟發抖。梁光耀目不斜視回了屋,梁心母子這才鬆了口氣。
知子莫若母,陳素芬已經知道兒子不說話,就是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