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紓所有的耐心似乎都投入到這件事上,以至於日常生活中的性子並不算十分穩重。

她也不急,留在寧安寺是她喜歡的事。

次日被晨鐘喚醒,她開啟房門又見到了昨晚在山頂遇到的那個男人。

好在禪房安靜,她沒有驚撥出聲,心中驚訝一下,面上卻沒什麼反應。

還是對方先開的口,“好巧,一起去打坐嗎?”

白紓點頭問好,對邀請不置可否,反正都在一個屋簷下,也沒有第二條路去大殿。

她和他一前一後走著,距離不遠不近,他總是和他保持著適度的距離,很有分寸感。

殿內寂靜,她來得不算遲,白紓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慢慢跪坐在蒲團上閉目靜坐後,仍有人陸陸續續的進來。

閉上眼都是奔騰的江水,冰冷的面板和靈堂的煙霧,年年如此,只有在第六七天那些場景才能淡下去。

這種間斷的修行並不能真的使人達到忘卻紅塵的境界,可她也實在沒有辦法在為此付出更多的時間。

人在迷茫無力的時候總是希望得到救贖,可她已經不敢妄想自已得到解脫。

坦然面對,才是她。

什麼傷,什麼痛,忘不掉就不理它吧,隨著時間慢慢結痂,只要不再血流如注,便是最好的結局。

飯後沒有去上早課,她依舊回房間抄經。

隨著寺廟的晨鐘暮鼓,日日如此,機械重複。

她很喜歡寧安寺,名字取得好,景色也好,位置也好。

得知那個男人叫唐文銳是在一個雨天。

山中溼冷,白紓尋了炭盆在禪房門口靜坐觀雨。

青石瓦被雨水浸溼,順著屋簷淅瀝瀝的落在臺階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溼漉漉的。

空氣清新,只有細碎的雨聲,連鳥鳴都息了。

已經在寧安寺一個禮拜,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她氣色看著也紅潤了一些。

唐文銳就住在隔壁禪房,倚在門邊聽雨正巧看見白紓烤火,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來。

“白小姐。”

白紓抬眸看去,禮貌笑著也和他打招呼,“唐先生。”

她並不排斥這個人,幾日相處下來對方一直溫和知禮頗有分寸,也就放下些戒備心。

“今天是有些冷。”他也在房間內帶了把小椅子,在火盆旁尋了個位置坐下,“唐文銳。”

白紓用火鉗將炭盆中的火撥的旺一些,笑著介紹自已,“白紓。”

唐文銳看著她的動作,隨意的聊了幾句靜修的生活,突然話題一轉,“你身形和我妹妹很像。”

許是雨天帶了幾許愁緒,又許是覺得二人以後會是陌路人,他自顧自的說著。

“從前我不理解她為什麼喜歡春城,從港城跑到這個地方。現在可以理解一些了。”

“這裡天高地遠,連雨也下的這麼自在。”

“不像港城。”

話到此他沒再繼續,低眉看著階下的青草被雨水打的顫抖,柔軟的草葉反覆被壓下又彈起,柔韌的蓬勃生氣。

來寧安寺的人有些是為了信仰靜修,有些是為了自已的心結。

白紓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也禮貌性的搭話,“港城寸土寸金,也有很多人心嚮往之,春城悠閒,各花入各眼,想必令妹也是心胸豁達之人。”

唐文銳卻輕笑著搖頭,“她啊,她是個傻女。”

白紓不解其意,側過頭看他面帶苦澀,想了想還是沒繼續說下去。

唐文銳卻又開口,“你那日在崖邊站著,我就想起我妹妹,很怕你也做傻事。”

白紓:“那天只是在想事情,沒想到再回神過了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