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首劉五妹,三十出頭的年齡,從臉上看,堪稱有幾分姿色。而渾身上下的珠光寶氣,也恰到好處地掩飾住了她的真實身份。若非此刻擱在她座位旁邊的那支駁殼槍,沒有誰會料到這間包廂的主人,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

其實,劉五妹不光是這間包廂的主人,更是這家寶元酒樓的真正主人。酒樓老闆白寶元,只是她手下二當家的。

山裡的土匪,怎麼會跑到城裡開起了酒樓?

劉五妹的山寨老巢,坐落在關門山深處的黑石崖。關門山位於同蒲路以東,從其西麓前往文城,不過三四十里的路程。黑石崖的土匪雖說有一兩百號人,但也僅是在關門山一帶的鄉村打家劫舍,從來不敢直犯駐紮著晉軍獨12旅的文城(也包括豐店)。

三年前,劉五妹手下的小頭目白寶元,在關門山裡意外搭救了一個進山打獵而摔下山谷的中年皮貨商,那皮貨商摔斷了好幾根肋骨,險些喪命,並從此落下了咳血的毛病,後來為治病而舉家遷去太原定居了;出於報答白寶元的救命之恩,臨行前,皮貨商就將在文城經營的一間店鋪,送給了他。

接受了店鋪的白寶元,起初和當家的劉五妹商量,準備將鋪子盤出去折成現洋,但劉五妹卻靈機一動,決定以這家店鋪為掩護,在文城裡設立一個通風落腳點。她投錢將皮貨店改成了一家驢肉刀削麵麵館,就派白寶元坐鎮。想不到,這個落草的土匪小頭目在經營方面頗有頭腦,麵館生意竟紅紅火火地做大了,很快改成了煎炒烹炸的飯莊,後來又盤下了左右的門市,請了大地方的掌勺廚子,弄成了現在在文城赫赫有名的寶元酒樓。

如今,酒樓不僅成為三教九流聚集、大小訊息散播的文城一景,更在財力方面給黑石崖山寨帶來了穩定可觀的收入,劉五妹就提拔白寶元做了二當家的。白寶元利用酒樓掌櫃的身份,在城裡結交下了厚重的人脈,甚至又悄悄做起了煙土和地下軍火的交易,這讓劉五妹對他越發倚重。

每個月的上半月,劉五妹都要選一天,帶上幾個手下來文城,到寶元酒樓落腳,吃喝一頓,然後帶走上個月的大部分利潤。兵荒亂世,這個女匪首絕對不信任城裡開的那些銀號錢莊,堅持要將酒樓的營業額以現洋現鈔方式拿回匪巢。

劉五妹早年曾經隨經商家人遊歷晉綏多地,頭腦頗有見識,後來被關門山黑石崖的老匪首掠劫上山,失身做了壓寨夫人,漸漸死了心跟著老匪首打家劫舍,既練就了槍法膽量,也練就了鐵石心腸。多年前,老匪首感染傷寒不治,一命嗚呼,劉五妹就繼承其衣缽,做了黑石崖山寨的大當家。

去年下半年,山西起了戰事,日本人和閻老西在晉北晉中打得不可開交,劉五妹就更重視起酒樓了。在她看來,山西的土皇帝,即便得到國民政府軍隊的幫助,也肯定不是日本人的對手;果然,大同、忻口、太原在去年都丟了,而日本人遲早會沿著同蒲鐵道線,繼續殺進晉南。她要白寶元多收集訊息,多結交黑白道上的人物——戰亂年代,煙土、軍火之類的生意無疑會更有賺頭。

同時她覺得,日本人若真地打到文城,對她山寨的生存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關門山一帶只有她這一家匪號,以前,晉軍獨12旅出於保境安民,曾經有過進山剿匪的行動,雖然沒能找到她的巢穴,但怎麼說也是一種潛在威脅。倘若晉軍忙於應對日本人的進攻,那顯然就不會再有餘力剿什麼匪了。

這趟進城,就聽到了有關日本人到了豐店的坊間傳聞,劉五妹將信將疑,因此來到酒樓立刻向二當家的詢問。可是白寶元這兩天也都是道聽途說,一時難以確定。恰在此時,田明達等幾個穿了晉軍服裝的軍官來吃飯,劉五妹就囑咐白寶元暗中留意起來。

劉五妹幾個人的包廂裡,很快也上了一桌子的菜。跟隨她一同來的,是三個男人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