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沿線城鎮的偵察小組,費盡周折,終於風塵僕僕地趕回了河口村。

由於缺乏交通工具,偵察小組的人只能倚靠步行,他們先後在同蒲路的文城、靈石縣一帶轉悠,觀察了當地日軍的兵力駐防和活動規律,並且在靈石縣還趕上了日軍瀨名師團一部與中-央軍十七軍八十四師的交戰尾聲。

徐旅二營副營長几乎是完整地將偵察小組帶回的情報兜售給了晉軍參謀肖俊平,後者面無表情地聽罷了吳子健的敘述,禁不住心潮起伏。

有三件事讓肖俊平心如刀絞——

其一,已經查明,晉軍獨12旅派駐豐店的570團,在豐店攻防戰最激烈的時候不戰而逃到了文城,直接導致了豐店城防的崩潰。其二,獨12旅主力在文城接收了潰逃的570團,但在接下來日軍進攻文城之際,全旅再度棄城逃走,將南同蒲路重要門戶文城丟給了日本人。其三,沿著同蒲路南逃到靈石縣後,獨12旅在瀨名師團一部新近發動的攻勢下,從靈石縣近郊防區第三次不戰而逃,目前下落不明。

這些都是二營的偵察小組帶回的訊息。

河口村,燒著熱乎乎火炕的屋子裡,晉軍參謀垂著頭,緘默無語,吳子健也不再吭聲,一心擺弄著自己的駁殼槍,擦了又擦。良久,肖俊平抬手揩拭了一下雙目,旋即抬起頭,長嘆了一聲。吳子健循聲看去,晉軍參謀的眼角依稀還有淚光。

“肖參謀,呃、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吳子健反倒感到有些侷促了,對於肖俊平的驍勇敢鬥以及睿智多謀,他是心知肚明的,但評價起晉軍參謀服役的部隊:獨12旅的一系列丟人表現,難免讓人齒冷。

“別說了,”肖俊平朝八路軍副營長擺擺手,看也不看他,語帶哽咽:“獨12旅畏敵如虎,屢次臨陣脫逃,實在有辱中國軍人之名節,肖某為此羞愧難當!”

見肖俊平如此自責,吳子健不由得將駁殼槍向面前的炕桌上一拍,激昂地反駁道:“肖參謀,你這說得就不對了!獨12旅雖然屢戰屢逃,但沒有人說你是孬種!咱們5連長李天林是全營有名的虎將,他就第一個對你豎大拇哥!我承認,獨12旅是可恥的逃兵,但是不能把屎盆子扣到所有獨12旅的官兵身上。”

肖俊平仰面向天,兩行清淚終於汩汩而下,這一次,他沒有抬手去擦拭。

“獨12旅除了你肖參謀,還有不少好漢!”目睹晉軍參謀流淚,吳子健越說聲音越大:“上次在小榆樹山大王峪打鬼子騎兵,我就認識了一個叫李滿倉的大鬍子排長,是護送你和旅部通訊班的那個連隊的,使得一口好刀,跟小鬼子拼刀耳朵都被砍掉了半拉。我聽說,他早年是趙登禹二十九軍大刀隊的,在喜峰口和日本關東軍交過手!”

肖俊平將目光朝向了吳子健,他不記得護送他的那個步兵連裡有這麼一號人物(其實當時他已經昏迷過去了),但此刻八路軍副營長極力為他和獨12旅的抗日弟兄開脫,委實令他感動。

“再說了,你也不能算是獨12旅的老人兒,”吳子健繼續侃侃而談:“去年你還在孫楚的三十三軍參加晉北和忻口的會戰呢,閻老西的主力被打散了才流落到獨12旅的。真正有血性的軍人,在哪裡抗日都是好漢——我這個5連,去年在忻口就收編了一箇中-央軍十四軍的炮兵趙野郊,炮打得那叫一個準!這次打偽蒙軍的騎兵,一炮就幹掉了對方的機關槍陣地,三挺歪把子就這麼奪過來了!”

吳子健說的這一幕,肖俊平倒是親眼所見,當時他就在這間屋子外面的院牆邊,居高臨下目睹了八路軍炮兵摧毀偽蒙軍騎兵機槍陣地的瞬間,的確精彩之極。只是他此時才得知,操-炮的那個炮手,竟然也是八路軍收編中-央軍炮兵而來的。

屋子裡一時靜了下來,唾沫星子橫飛的吳副營長似乎講累了,站到屋子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