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境況與我何干?”

只可惜夙風未能讓衛鐸如願。

夙風看著衛鐸手中匕首,不曾後退半步,他仍舊眉目寡淡,步步逼近。

倒是夙風身後之人似略有慌亂,開口道:“我家大人侍奉聖上多年,只聽從聖上命令,從不考慮其他。”

“若思慮那些個盤根錯節的人、事,還如何辦差?”

夙風微微歪了頭,卻是不發一言。

他眸色漸深,暗中一直注意著衛鐸手中動作,未想衛鐸反手將匕首自那如遊絲一般的麻繩上劃過。

砰砰兩聲,吊橋搖晃,險些就要斷開。

衛鐸看著夙風,溫和一笑:“兩年前春日皇家狩獵場上,有幸見過您的武藝,著實高強。”

“也知您未曾將世家子弟瞧在心上。”

他選擇的這位置,實在不像有必死之心,當然,衛鐸也的確無必死之心。

可夙風也瞧了出來,且篤定他會如當年那場狩獵一樣,幾個世家子弟被突然從山上衝下來的野豬嚇破膽子。

他們的確不能與宮中禁衛相比,越是身份貴重,越是惜命。

可……

衛鐸看向夙風,絲毫沒有後退之意。

“衛錚已離去許久,您追不上他,且聖上想要親征南夷本就不該,這天下再經不起半點波瀾。”

“你出身軍中,最該明白這一場仗不能打,也不該打。”

“看在我二人也算有過數面之緣的份上,不若你今日放我兄弟二人一馬如何?”

衛鐸語氣也淡,並無苟活求生的卑微和遲疑。

夙風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曾多話,反而以極快的速度借力而起,衝向衛鐸。

軍中事,天下事都與他無關,他所做的就是聽從聖命,做聖上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一把刀,無需思慮其他。

夙風速度極快,眨眼間便跳至衛鐸面前,衛鐸好似也瞧出他這油鹽不進的模樣,用力將匕首把那吊著三人性命的細細遊絲斬斷。

夙風未管其他,他只想越過衛鐸跳出吊橋外去攔截衛錚,可抬腳便可安然無恙時,反是被衛鐸一把拉住,二人雙雙快速由空中墜落。

吊橋斷裂,在空中揚起漫天灰塵,隨後撞向山壁,又撞出一聲通天巨響。

衛錚驚愕回身去望,就見三道黑點自天而降。

“衛鐸!”

衛錚目眥欲裂,一聲衛鐸喊破了嗓子。

他瘋一般跑向吊橋斷裂的位置,眼中淚洶湧不止。

明明他們兩人一起出門,怎麼可以讓他一人回去?

衛鐸答應他會安然無恙,也答應他去城中茶肆等著自己,為何,為何他卻食言?

草木刺扎入衛錚腿中,他卻毫無知覺,只是盲目向吊橋的位置跑去。

風聲模糊了衛錚的呼喊,衛鐸死死抓住夙風的雙腿不肯放手。

吊橋斷裂時,他腦中再清醒不過。

衛鐸想,無論如何,自己總算未辜負父王囑託,終還是攔下夙風,讓衛錚可無後顧之憂送太子手諭。

他也算證明自己,並非無用之人了吧。

只是他年紀輕輕讓家中白髮人送黑髮人,著實不孝。也不知自己死後,父王可否會為他憂傷,或覺疼惜。

哪怕父王不曾心疼,他的妻也會痛苦難當的吧?

想到自己一直未曾跟知禾行大婚之禮,一直不曾拜過父母天地,衛鐸便覺萬分遺憾。

他不知夫妻不曾行禮,下輩子是否還可相見。

他讓她在府中等著自己,說好了會帶她遊歷天下,看春花、賞冬雪,可那些話終究成了一場空。

思及此,衛鐸心中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