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離語聲極冷,面上譏意更甚。
秦素未置可否,繼續說道:“墨少津聽聞這訊息後,當即就吐了好幾口血,昏死了過去。
那群墨氏族人中有通醫理的,為他診過脈後,便直言告訴他,他的身子這幾年已經完全熬壞了,若再不好生將養,油盡燈枯就在不遠。
聽了這話後,墨少津苦思數日,終是做下決定,帶著弟妹並幾個族人離開了那大部人馬,直奔趙國隱堂.”
“果然如此.”
阿烈立時介面,面上是瞭然的神情:“僕就在想,那隱堂之中有不少墨家子弟,墨少津理應先去投奔他們.”
“誠如先生所言.”
秦素頷首語道,隨後話鋒一轉:“只是,墨少津卻並非去投奔他們,而是從隱堂那裡又找了兩個人回來,並借了些盤費,隨後便帶著這些人一起啟程,前往大陳。
彼時,已是永平二十一年,而他抵達大陳的第一處,便是新安那一帶,恰好聞知新安並華陰有不少小族死在了戰亂之中,於是,他便挑了個不打眼的呂姓,冒名頂替.”
“果然如此.”
莫不離像是終於回過了神,此時便“呵呵”冷笑了幾聲,沉著臉看向了秦素:“公主這一席話,實令吾茅塞頓開.”
“這些不過是墨少津——也就是呂仲明——在他留下的密信中寫著的,說來雖繁難,然若是查明其中原委,也不過就是讀幾封信而已.”
秦素不以為意地說道,拂去了裙襬上的幾片雪花。
莫不離的面色黯了黯。
秦素越是說得輕鬆,便越發襯得他行事粗疏,簡直沒法跟人家比。
這讓莫不離生出了一種不堪之感。
他從來就沒想過去查呂氏,也從不曾注意過墨氏子弟的動向,他只是一味地盯著青州秦氏,一味地盯著廣明宮裡的那些瑣碎。
難道這只是因為他不夠聰明麼?不,這已經不是聰明與否的問題了,而是眼界與視野的問題。
他曾經被當作女子養著,養了十六年。
在這十六年的光陰中,他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模仿著女子的言談舉止,直到後來,連思緒與眼界,亦受到了限制。
眼光太窄、心胸不寬,又沒辦法從高處看諸事,於是他便習慣於囿於那一小方天地,隱身在重重黑暗之中。
莫不離的心底一片苦澀,舉眸望向前方,眼底深處,竟有了一絲極淡的羨慕。
那美豔絕麗的女子,簪華勝、衣絳衫,便是滿世界斷壁殘垣、雪色寒涼,亦掩不去她的驚人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