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得太久,她都已經忘記率性是什麼東西了。

她也為自己的陰暗為恥,因為這樣看起來,她其實也並不比當年設法把母親嫁到高家的外祖父高尚到哪裡去,甚至更卑鄙。

可是李存睿不一樣。這個從良好家族氛圍里長大的才子,他的心性真的太高潔了。

作為夫妻,也不是沒想過跟他吐露,只是如果這件事從一開始讓他知道,那麼他是支援她還是不支援她?

支援,那便違背了他做人的宗旨,不支援,那她積壓的那些怨恨該怎麼釋放?

報仇是她自己的事情,何必讓他為難呢?何況她也不是沒能力。

她有皇親的身份,高家那點事皇帝也很清楚,倘若事敗,皇帝也只會選擇以家法處置她,不會因為家事連坐對朝廷有大用處的李存睿。

至於不讓兒女們知道她與胡家的事——她自己曾為母親過往所累,自然不必再讓他們也揹負著這樣的心債。他們應該是光風霽月,性如金玉的,不應該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如此歹毒的人。

但她不能確知李存睿是不是已經察覺了,若萬一察覺……他既然沒挑明白,那就還是當他沒察覺吧。

想到這裡她下了臺階,去給他準備粳米粥。

窗內的李存睿望著終於離去的夫人,微沉一氣,目光又掃到面前那幾張小楷。

……

李存睿剛回府李南風就知道了。

都察院那邊狀子一接到手,都御史們相互一商量,即刻就送到了宮中。

皇帝為著絲綢的事還在盛怒中,看完摺子反倒是氣笑了,與御史道:“這很能耐啊!瀆職是重罪,欺君是死罪,再加上仗勢欺人橫行鄉里,這該當如何?”

在場的刑部侍郎道:“數罪並獲,該立刻處以極刑!”

御史也說:“那上告的小吏口述的現象還有很多,包括胡宗元曾經試圖行賄官員,以及拉幫結派等等,此人若不重罰,杭州那邊行政恐怕會因此受累。”

皇帝道:“即刻處刑便宜他了,大理寺先去徹查胡宗元進織造局與永王府有無干系!”

大理寺沒人在場,便由太監即刻趕去傳旨。

這邊廂剛跨出門,又有人迎面進來了:“啟稟皇上,太皇太后有請移駕壽寧宮!”

皇帝凝眉:“太子呢?讓太子過去!”

於是正做著功課的太子又奉旨到了壽寧宮盡孝。

李南風雖未知得這麼詳細,但當聽說皇帝要查胡宗元進織造局的緣由時,也知道李夫人離成功又更進一步了。

胡宗元若不是永王府的親戚,他怎麼會有資格進織造局?於是連永王府也要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