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笑了笑,幾步走到太后跟前,親自拿起外衫服侍太后穿上,又給她披了件禦寒的披風,道:“孩兒無事,不過是出征在即,掛念姑母,過來給您請安。”
一語未了,太后已經紅了眼眶,心口一酸,就流下淚來,扶著裴煜的手慢慢坐下,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此去西征多有艱辛,生死未卜,我就算是不想讓你去,你肯定也是不願意的。我知道,這些年,把你勉強留在京裡委屈了你。咱們靖國公府是戰場之上討來的功勳,就是你父親,活著的時候,也是醉心疆場,鐵骨錚錚的熱血男兒。都是為了……”
她的話音頓住,淚水簌簌而下,又急忙去拿帕子擦淚。裴煜看在眼裡,心口微痛,想起父親,想起阿音,想起太后這些年在宮裡的艱辛,也想起家中的魏錦和裴清,眼圈通紅,勉力剋制著胸口的痛意。
“姑母不要傷心了,孩兒定會凱旋歸來,不會辱沒裴家門楣。”嘔過血的嗓音略顯沙啞,加上一夜未眠,此時裴煜的精神已有些倦怠。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寬慰太后,輕輕的幫她順著背脊。
“好孩子……”太后拍怕他的手,急忙把淚擦去,勉強撐起笑臉,“你放心,我會照看阿錦和清兒,你要萬事小心,刀槍無眼,戰場拼殺之時,要想著家中的妻兒才是。”
裴煜忙挨著太后跪下,眼中含淚,滿臉懇切,“姑母,我想帶著阿錦和清兒一起走。戰勝之後,我會求皇上恩旨鎮守鳴江,無召不回。”
太后一驚,頓時從椅子上起身,駭道:“究竟出了何事?你要告訴我,不能瞞著我。”
裴煜忙抿出幾絲笑意安撫:“姑母,孩兒自願鎮守鳴江,撫邊安民,護衛大梁江山太平。何況,阿錦在京中過得並不快活,孩兒想帶著她在外走走,也讓清兒見識一下江山壯闊。求姑母成全。”
說著大禮拜下去,一拜到底,額頭在冰涼的地磚上碰出清脆的悶響,靜待太后迴音。
太后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神色僵住了,半天沒有回過神。她怔怔的看著一旁案上供的一瓶紅梅,綠葉點點,紅梅斑斑,正伸展著枝丫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又低下頭看著跪著的裴煜,心裡湧上一陣陣的酸楚。
靖國公府難啊,世人只知繁華富貴至極,哪裡見到這其中的艱辛酸楚。
最是無情帝王家。
太后在心裡冷冷笑了笑,伸手輕輕摩挲著裴煜的頭頂,喃喃道:“臻堂,好孩子,起來吧,起來,姑母應了。”
裴煜抬起頭,面上已帶淚痕,雙眼通紅,一夜未眠的面色更顯憔悴。他復又起身再行大禮,太后沒有命他起身,眼中含淚的看著他行了禮,聽他含著不捨和愧疚開口道:“多謝姑母。孩兒不能侍奉膝下,萬望姑母保重……”
一語未了,太后已淚流滿面,她忙側過身去,伸手推了推裴煜,帶著哭腔道:“去吧,你去吧。你們都好好的,就是不在我跟前,我也願意。”
裴煜行禮畢,又磕了個頭,起身走出去。臨出門的時候,他停住腳步,回身去看太后。殿中燭火搖曳,火光暈暈,太后獨自坐在折背椅上,身影孑孑,在燈火的映襯下,更顯孤獨寂寥。
那一霎那,裴煜生出幾分不忍來。
他勉強勾出一絲笑來,剋制著自已的痛意,轉身邁步走出門去。
繪檀還候在門口,見了他出來,忙行禮問安,笑道:“國公爺這就要走嗎?奴婢已經吩咐小廚房備膳了,不如略用一些再走。”
裴煜微微點頭示意,嚥下喉間的腥甜,聲音低啞道:“西征在即,我不在京中,姑母就有勞姑姑多多照顧了,臻堂不勝感激。”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繪檀一愣,從心裡生出幾分不安來,忙屈膝行禮道:“奴婢不敢當,國公爺言重了,伺候太后是奴婢的本分。”
裴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