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候府的祖宗牌位早就支離破碎、分崩離析。當年還有人將牌位吐了唾沫踩成兩段,棄如敝履。
沒曾想如今在豬肉鋪裡還能找回三塊,可找回來又如何,早就跌落塵泥。
牌位上全是深深淺淺的砍刀痕跡,不辨字跡。
姜藏月擦拭著手中牌位。
在她幼時,孃親每日都會去祠堂跪拜擦拭祖宗牌位,供上瓜果肉食。她雖不明白,但也跟著搖搖晃晃一起在蒲團上跪著,大哥二哥三姐姐跟著跪了一排,常逗母親笑得直不起腰再跟她解釋為何祭拜。
人離世,會有三魂七魄。
死後七魄散去,三魂中,一魂歸天,一魂歸地,一魂則歸於魂牌中。
後人祭拜,活人與亡靈溝通,並祈求賜福。
但如今可見皆是荒謬,人死了自然什麼都沒了。
姜藏月蓋好竹籃往回走,再沒什麼情緒。
滿初習慣性陪在她身邊。
須臾間,長街之上傳來拉扯哭喊的聲音,伴隨著不屑謾罵:“聖上要修築河堤,選了你們是你們的福氣,哪兒還輪得到你們說去不去!”
姜藏月看著前方一幕,四方院子裡,一個老實巴交的青年被官差推搡著拽出來,身後妻女哭成一團。
“官爺!我家中就我一個掙碎銀的,我若去了,妻女再無可依啊!”青年跪下苦苦哀求,最終仍被拽走。
滿初皺眉:“不是說修築河堤有補貼嗎?”
姜藏月靜靜看著。
這樣的情形在這幾日裡她看見不下過三回,拉扯的官差很眼熟,都是廷尉府的人。
鳥雀低飛,斜風細雨醞釀許久終是落了下來,滿初連忙在一旁鋪子裡買了一把油紙傘給兩人撐上:“姐姐,先走吧。”
姜藏月目光從那悽幽的院子上收回。
轉身之際越過重重雨幕,燈燭映照間,她忽而對上樊樓間那雙桀驁肆意的眼,青年生得極好,烏衣勁裝立在樊樓高處,修長的身影在雨幕映照下顯得越發挺拔,那樣的目光讓人分不清是嗤笑還是危險。
他在看她。
滿初心頭一凜,渾身一個激靈:“姐姐,是”
姜藏月淡淡頷首:“我知道,你先回去。”
滿初沒再多說什麼,只能先行提著竹籃離去。
姜藏月收了傘進樊樓,待推開門,屋內青年薄唇微勾瞧著風景,烏衣衣襟略微敞開,一條腿隨意曲起,手執酒壺倚在窗前似醉非醉。
晶瑩馥郁的烈酒跟著那樣修長指尖滑落,一縷縷沾溼衣襟,帶著莫名的暗欲。
“三皇子死了。”顧崇之看向她,眉眼似最熱烈的玫瑰,濃烈而桀驁。
姜藏月也回答了他的問題:“我知道。”
“廷尉府遲早會查到你頭上,此次就算幫你收了尾。”青年俊美的眉眼慵懶又危險。
姜藏月垂下眼簾:“多謝門主。”
“走了。”
青年尾音沉沉,旋即消失在雨幕中。
姜藏月回宮之時,雨愈發大了些,在地上濺起不少水窪,池子裡的錦鯉時不時在雨水裡冒頭,似是喜歡這樣的風雨天。
安樂殿內。
銅爐裡燃著烈焰,三塊看不清字跡的牌位在其中被燒得只剩下零星幾塊,就如同漆黑一片的駭人枯骨。
滿初這會兒忙著將算清的賬本放在她屋子裡,又放下窗前竹簾,遮擋濺進屋內的潮溼水汽。
庭蕪瞧著那三塊被焚燒的木板還有些恍惚:“十兩銀就換了三塊木板,這會兒還燒了。”
他真的是一個字都不想多說了。
但還是得說。
這事兒不提前準備不行,看見姜姑娘爐子裡燒乾淨了,他才走過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