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著咖啡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起來,透過窗戶看外面,是空曠的原野,湛藍的天空,窗戶很小,看到的也不過方寸,除了這些,外面的世界幾乎與我絕緣了。

我看不到這個世界,也聽不見,更聞不到,快成了邊角料。

這種感覺帶給我極短暫的失落感,就像這個世界不需要我了。

成了廢物。

還好,這也是一個暫時的心裡停留,我望著有太陽的天空,總算有了一些人間陽氣,有了陽光,就會有希望,證明我還沒有死。

咖啡是苦澀的,我習慣性的加了半顆方糖,有半股甜味,才算舒服。

我咀嚼著帶有些許甜氣的苦味,回憶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想起了那晚請喝咖啡的哥們出賣了我,然後將我關在黑屋子進行折磨,讓我招供,這期間包括語言的攻擊與羞辱,那是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我一口氣之下,又想了卻生命,死了算了。

他們沒有讓我死,又將我安排在這個新的地方,這裡也是監獄嗎?那一幫狗蛋還會折磨我嗎?這裡的真人不值得信任,我下定決心不招供。

苦味滲到心裡,又湧上心頭,卡住,死不成,活不好,我被困住了。

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就像有一隻蜜蜂,在我耳邊嗡嗡地說: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心裡吃苦要比身體吃苦難的很,身體的苦一般受得了,心裡的苦沒有固定著落,一會大,一會小,一會虛無縹緲,一會扎心就在眼前,來去無定所,無法駕馭,拿它沒有辦法,簡直招架不住。

喝完最後一杯咖啡, 我將杯子倒放在桌面上,那是一隻白色的陶瓷杯,杯沿處沾了汙點,那是咖啡漬,我覺得玷汙了杯子的純潔,就去擦拭它,越擦越不乾淨。

一氣之下,我將杯子扔在地上,碎了。

看著完美的杯子在我手中摧毀,就罵自己無能,連一個小杯子都保護不好,還想保護自己,終於忍不住大哭。

作為一個男人,我很少流淚,時間不允許,社會也不喜歡男人這樣作。

這種苦,打碎了心中的所有堅強,就像這杯子,嘩啦間變得支離破碎。

這種苦,喚醒了我人生所有的苦,在慢慢吞嚥,這是一種無助又無邊無際的孤獨。

我的思緒又憶起了塔塔。

她躺在蒙特雷的酒店裡,漆黑的夜晚,屋內燃著燈,街上空曠無人。

塔塔坐在窗邊等我,等了許多天,都已經瘦了,氣色也不如以前。

可,仍然在等待。

塔塔眼睛看向無限遠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充滿堅定,彷彿我就在她的視線中從未遠離。

她沒有離開椅子一步,就像不會離開我,一樣。

塔塔不吃不喝,除了等我,什麼事也不做,由於缺乏營養,塔眼睛已經凹進去,臉頰的肉也不見,只剩下一個尖的嚇人的下巴。

有人敲擊塔塔的房間,她沒有聽見。

敲門聲一直不停,塔塔不理不睬。

突然有人撞開了門,一個蒙面大漢衝了進來,對著視窗的塔塔一頓亂槍,塔塔一聲不響地倒下了,終於閉上了那雙遙遠的眼睛,神情很淡然。

塔塔死了。

血濺滿了塔塔的頭,身體,手上還握著一隻白色的陶瓷杯,杯子裡面有棕色的液體滑下,那是咖啡。

蒙面大漢將塔塔的屍體塞進一個緊實的麻袋,用腳去蹬她受傷的頭部,又踩上幾腳,終於有捆紮的餘地。

蒙面大漢弄的滿頭大汗,準備將塔塔送往某個地方之前,他暫停擦拭周身汗水,不經意間摘下了蒙臉巾,露出了真面目。

“不,塔塔,你不能死。” 我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