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村的青磚石板路上,曉陽那個逆子離婚的事情,想攪亂的麻繩煩到了極點。回到家門口,看見女兒的車停在外面,屋子裡面還亮著燈。想著這個反骨仔就是一張嘴狠,但是操心遠不如曉陽多。這麼一對比,還是生女兒好,雖然女兒也是一件綿裡藏針的小棉襖,漏風的小棉襖,可是總比皮夾克暖和一些。
梁光耀路過母親的屋子,駐足了片刻,聽到母親在屋裡唉聲嘆氣,想必母親一定已經聽說了曉陽離婚的事情,這個小老太太怕是愁得一夜都要睡不著覺了。雖說母親更偏袒嘉怡和曉丹,曉陽也是她的孫子,她不可能不關心自己的孫子。
梁光耀回到自己那屋,看見妻子側著身子已經睡下了。一番洗漱過後爬上了床,王珊琴突然仰面看著屋頂,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梁光耀只是稍稍一驚,粗啞著嗓子問了一句:“你怎麼還不睡?這都幾點了!”
“兒子兒媳離婚了,果果跟著她媽走了,我怎麼可能還睡得著?”王珊琴陰陰地回了一句。
聞言,梁光耀難得溫言軟語了幾句,“白天說了你幾句,你別放在心上。他們夫妻離婚,說明緣分已經盡了。只是可憐了果果,以後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了。哎!曉陽這個逆子,好好的日子不過,這下子全都沒了。
為了織毛線,他把自己的小家毀了,老婆孩子跑了,單位裡面人也都知道了,我看他以後還怎麼抬頭做人。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現在村裡人都知道曉陽已經離婚了,真是丟人現眼的東西。你讓他以後別回來了,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王珊琴哼哼了兩聲,梁光耀聽出了一絲陰陽怪氣。“怎麼,你還想回去跟他過?他那副德行,你還打算伺候他一日三餐?明天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以後別過去了。店裡面最近生意忙,你來幫忙打打下手。梁茶那小子有本事,一下子給店裡接了不少生意。哎,要是曉陽能有梁茶一半,我就知足了。逆子!上輩子欠他的!”
王珊琴冷聲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以為別人家會把傷疤給你看?剛才我一直在想,曉陽其實也沒做錯什麼,織毛線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當初你真要是願意培養他,曉陽一定比你店裡那些人強,說不定還能超越你。老子讓兒子繼承自己的手藝,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以前我是處處順著你,不敢違揹你,但我心裡的真實想法,我的曉陽是個可憐的孩子。我都看得出來,他一點不想當公務員,都是你逼他的!”
梁光耀第一次從妻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渾身每個細胞都透露出了不習慣。他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誰都順著他,除了反骨仔女兒不說,沒有人敢違揹他,質疑他的選擇。一向以自己馬首是瞻的妻子,竟然說出了這些刺耳的話,梁光耀氣得瞬間沒了睏意。
“慈母多敗兒!曉陽變成這樣,你有很大的責任。我不讓他繼承我的手藝,都是為了他好。公務員多體面,工作穩定,福利好,又有社會地位。手藝人太辛苦,要是熬不出頭,一輩子就是個做衣裳的裁縫!我看你是腦子拎不清了,曉陽對家裡撒了那麼大的謊,偷偷摸摸在外面租房子也要織毛線,他簡直就是罪大惡極,活該人家陳敏敏不要他!”
黑夜中,王珊琴憤怒道:“我兒子才不是罪大惡極,他太可憐了,有你這麼一個霸道的父親,有一個事事不能做主的母親。你口口聲聲說為他好,你從來沒有問過他,他喜不喜歡你為他好?梁光耀,我看你根本就是自私自利,讓兒子完成你沒有完成的夢想。說到底,你就是骨子裡面自卑,壓根就看不起自己,才會覺得當公務員就是天下第一體面的工作。說到底,你就是覺得做衣裳的工作不體面。”
梁光耀做夢都沒想到,一向溫順的妻子變得如此伶牙俐齒,想起女兒也是如此,終於悟了出來,原來母女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因為他的威嚴,這些年她一直隱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