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病,孫子心疼您,特意給您織了一條毛線褲,就差一條褲腿就要完工了。”
外婆眼窩子一熱,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孫子的糖衣炮彈,“小兔崽子,上回你爸把皮帶都打斷了一根,你怎麼一點都不長記性呢?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東西,趕緊下樓去給你爸你媽送飯,奶奶這回幫你瞞一次。下次再發現你偷著織毛衣,奶奶就把你送到你爸手裡挨罰。”
“奶奶,我現在沒空啊,就差一條腿就織完了。”
梁曉陽不願意去送飯,他痴迷織毛衣就像他姐痴迷寫小說一樣。曉陽愛上織毛衣這件事誰都沒想到,也許是從父親不願意教他釘金繡手藝,他就產生了逆反心理,賭氣之後將心思轉移到了村裡婦女們手中五顏六色的線球上。平時他將零花錢省下來,每次遇到價格貴一點的毛線球,他就討好家裡最偏愛他的母親要錢。母親王珊琴不是當家的人,財政大權一直在父親手裡,身上的錢有限,曉陽就在班上做起了“生意”。
他幫同學代寫作業,價廉物美,薄利多銷,一天一塊錢,甚至還能變化多種字型,不被各科老師發現。他在家裡自制糖水,裝進一個2.5L的可樂塑膠瓶子,課間出售“曉陽糖水”,生意火爆。這些錢,他都用來買毛線,買鉤針,請村裡的婦女們吃瓜子,拜師學藝。幾個月下來,他的技術已經秒殺全村婦女之友。
村裡的一些孩子開始喊他“娘炮”,“二刈子”,曉陽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人身攻擊的外號,專注力都集中在了織毛衣上面。然而紙包住火,很快梁光耀就被老師請到了學校。班主任劈頭蓋臉將他一頓罵,要求將曉陽帶回家嚴厲管教。曉陽在學校做生意的事情不攻自破,梁光耀惱羞成怒,新買的皮帶又斷了一條。
曉陽憋紅了小臉,昂著脖子大聲抗議,“奶奶,嘉怡姐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憑什麼每次送飯都輪不到她,您偏心眼,這不公平。”
嘉怡是老太太的軟肋,即便是她的寶貝孫子,老太太也絕不允許他說嘉怡半點不是。“好,晚上等你爸回來,我就告訴你爸,讓他把你屁股開啟花。”
曉陽想起父親前後兩條皮帶都斷了,嚇得身體猛地一個哆嗦。他身上上回的傷還沒痊癒,再被暴揍一頓說不定小命不保,氣得狠狠咬住了後槽牙,十分不情願的答應了,“我去!我這去!”
3
兩人下樓發現桌上的飯盒和嘉怡都不見了,嘉怡已經打著傘朝著舅舅的裙褂鋪子加快腳步,懷裡緊緊護著溫熱的飯盒。她想多為這個家分擔一些,一是為了討舅舅和舅媽的歡心,二是不想讓自己在家裡白吃白喝。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敏感,寄人籬下的每一天都讓她覺得煎熬。她從小就想快點長大,快點自食其力,可是日子過得很慢,慢到她已經沒什麼耐心了。
天空突然之間狂風大作,村裡的大榕樹被風吹得像是發狂的野獸,雨也越下越大。嘉怡手裡那把雨傘被風吹得變形,她緊緊護住傘的時候,懷裡的保溫飯盒掉在了地上。飯盒裡面的滑蛋蝦仁、豉汁蒸排骨、釀豆腐弄撒了一地。更悲催的是,雨傘被風吹得不見了蹤影。
舅媽並沒有釘金繡手藝,平時只能幫舅舅打下手,店裡最累的人就是舅舅。一針一線十分辛苦,長年累月做裙褂,舅舅落下了一身毛病,老花眼、肩周炎、頸椎病、眩暈症,什麼都沾了一點。嘉怡看著打翻的飯盒急得眼淚洶湧而出,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雨中走來了一個清瘦的少年身影。
模糊的視線隨著另一把傘的遮擋,視線逐漸清晰。嘉怡抬起頭,一張英俊少年的臉引入眼前。清秀乾淨但絕不普通的五官,眼瞳裡面總是綻露出溫暖的氣息。
嘉怡紅著眼睛,絕望地看著他,“梁茶,你們家裡還有飯菜嗎?”
梁茶看著地上一片狼藉,食物被雨水衝散了開來,似乎明白了一切。“嘉怡,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