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師傅撫摸著木匣中的絹孩兒,看著杜娟懇切的說道,“杜繡娘,這是公主讓我轉交給小娘的,公主怕這次絹塑大賽京華坊未列名中,擔憂小娘心情不好,就託我送來,也不曾想官家特賞京華坊。對了,公主還送來一句話,她離開大名府後,還希望你們不要忘記絹藝,時常來京華坊看看。公主也知道,自己和親後,京華坊會被皇家收回,也再無前日繁華。”
公主將和親,還想著小娘,她送回“虞姬”給小娘,也是希望小娘不要忘記那段三人一同習絹藝課業的日子吧,想到這裡,杜娟更加自責,讓小娘進入了京華坊,卻將她的命運推向了一個未知,這種自責交織著糾結,杜娟不知如何形容,倘若自己入了夢,什麼都不做,又會發生什麼呢。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還是忍不住的難受,“都是我的錯。”
“錯又何必在你呢,公主本出身皇家,從一生下來後,就揹負了大名府、甚至是大宋國的責任,這就如眼下這絹孩兒虞姬是同樣的命運。虞姬並不知道楚霸王會自刎烏江,更不知道她的故事會流傳到今,或許在千百年後,虞姬和這些絹孩兒的故事,都會流芳千古。”齊師傅彷彿是看到了千百年之後的盛世,說出這番話,卻也是深情,他不認為是杜娟的錯,宮闈裡這些事情,他見得已經夠多了。
杜娟默默地點點頭,腦海中閃回過三人曾一起做絹孩兒“虞姬”的畫面,齊師傅這一番勸說,心裡卻也釋然不少,“師傅,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我年事已高,也無心去想絹藝之事了。回到汴京老家,家中還有幾畝田地,過過悠閒的日子吧。”齊師傅眉眼間透著輕鬆,來京華坊的這段時日,卻也教出了一批好學生。
杜娟頓感在京華坊的日子太短,嘆道,“跟著師傅,怕是有很多絹藝還沒有學精。這些日子學絹藝卻也只是為絹塑大賽,而忘了真正要學的是什麼。師傅,您的本事,我自愧才學了一二。”
“哈哈哈。”齊師傅爽朗的笑起來,“京華坊所有的學生中,你是最有天資,甚是聰慧,你能這麼想為師很高興。想想那些絹孩兒,被做出來後,它們的目的又是什麼,被拿去參賽,又或者被視為玩物?每個絹孩兒做出來後,都有其不同的人生。它們這一生不是很漫長,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實現自己的價值。你所言學絹藝只是為參加絹塑大賽,你可曾想,這絹塑大賽也是你學習絹藝的一部分呢?”
齊師傅這麼說倒也是有道理,有些事情目標性不是太強,就全都通了,“師傅所言甚是,學生明白了。”
“目光長於絹塑大賽,向更遠的方向去看。絹藝是學無止境的,你每做一個新的絹孩兒,就會有不同的得失,人生這一路,又何嘗不是在得失中前行呢?”
杜娟恭敬的給齊師傅行了一禮,寥寥幾言,卻甚得內心,“學生謹記。”
天吶,這跟我們現在參加王府文創的競標不是一樣嗎?享受機會和過程才是最重要的,結果是什麼樣,只要努力就夠了啊。現實中的想法湧入了杜娟腦海,其實讓每一次機會歸於平淡後,才能繼續前行!
“行了,時間不早了。為師也該走了,這絹孩兒虞姬就託於你了,這京華坊後當如何,是去是留,還是留給自己決斷吧。”齊師傅轉過身,輕鬆地向前走去。
杜娟再次作揖拜別,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公齋裡少了人,杜娟一人靜靜地坐著,只有桌上的“虞姬”陪著自己。這間公主精心打扮的公齋,沒有了姐妹們的歡聲笑語,而今就剩下一人。杜娟盯著桌上的絹孩兒,一直在發呆。門外吵吵鬧鬧了過了幾位繡娘,杜娟回過神,聽得見幾人在門外的談話。
“現在京華坊多冷清啊,好多人都回府了。”
“連師傅們都走了,公主這一出關,這京華坊怕是支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