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特地從府中搬來的。
廂房正中的位置,有一張四方桌,桌下剛好是三個梨花木的凳子。這樣的品調在之前的公齋中可是沒有的。杜娟能看得出,公主是做好了在這裡長期做下去的準備,搬來了府中物件,又將這兒裝點如此精美。三個架子床,能看得出公主的決心,是想和杜娟、小娘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可如今呢?這房中少了公主,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能牽絆住公主。
四方桌上有個木匣,還有早已攤開的交刀(剪刀)針線、西域絲綢。桌上落上了一層淡灰。杜娟的眼神落在木匣,明白這應該就是公主未完成的虞姬。小娘開啟,果真如此。
匣中的虞姬,出自公主、小娘之手。這絹孩兒做的精緻,杜娟著實被驚豔到,平時看公主不諳世事,可做起這女工來一點都不馬虎。身形嬌瘦卻有秦末女子之柔弱,也有不畏權勢之風骨。四肢靈動巧然擺出舞姬問天之美,頭首處黑髮盤鬢,金色鉑片奪了彩晶的美。身披貂絨,她早已不在舞池妖嬈看項羽,卻好似做好奔赴沙場之備。
眼神嬌滴處,是那迷茫不清的。掉了粉的唇,慘白的如一張宣紙,好不給人淒涼之感。杜娟的眼中,這個絹孩兒已經是成功的,可為何齊師傅和小娘都說,未完成全部呢?
“小娘,這就是公主和你做出來的虞姬?”
“是的,可公主並不滿意,它不滿意虞姬的命運為何如此悽慘,不滿意虞姬為何會自刎。”
公主應該是對霸王別姬的故事頗有建樹,眼前這個絹孩兒,杜娟仔細端看。除了頭部的金色鉑片,的確沒有其他任何飾品的裝飾,就連一對耳墜也沒有。
“當時公主說,這金色的鉑片要不是為了束緊髮鬢,也大可不要。公主認為所有的花鈿宮絛(古代飾品)、鳳冠玉墜都是多餘,可要沒有這些,這樣的絹孩兒便顯得無趣許多。”
“公主因何有如此想法?”杜娟搞不懂公主的用意,印象中的公主是灑脫之風,絕不會因為這些零碎之物而擾了心智,怕是公主的心,早已不在這兒了吧。難不成,大名府會有什麼事發生?杜娟不敢往下想,這深宮的事,她又有何權去知。
她年幼天真,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倒認為這是順其自然的事,“現在倒也好了,娟姐姐不用擔心這些,眼下這個虞姬該怎麼做,就聽姐姐一人安排了。”小娘這麼一說,卻是讓杜娟覺得她有那麼一絲陌生,她知道,從遇到小娘開始,她就太想證明自己了。
“小娘,眼前這多情虞姬,你有什麼妙法可讓它更添神韻?”
小娘也沒有確切的辦法,緩緩搖頭,“師傅曾跟公主說,應該表現出虞姬最風韻的一面,那便是神韻。而這種神韻,跟她所戴的身外之物有很大關係。可公主不同意這樣做,而且娟姐姐,不知你有沒有發現,這虞姬身上著的都是素衣錦緞,少了幾分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