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只要是京華坊的人,大家都認識。”杜小娘說道,杜娟起先還不明白為何,不過離開京華坊入了鬧市,是感受到了剛才那位老嫗所言“即便一個學徒,都可能是王公貴戚”這句話的分量,而這身份與現在又有什麼關係,那般眼神,那般碎語,只因自己是京華坊的,“京華坊的繡娘是不能出入鬧市的,每天也只能活動在府中和京華坊之間,坊內是有這規定的,姐姐你穿著這身京華坊的衣裳,只此青綠,也只有京華坊才用如此染色的面料。”

家和京華坊!這不就是兩點一線!小娘對京華坊這麼熟悉,這越發讓杜娟生疑。

小娘的家在城郊,倒是遂了杜娟的心願,現在只想從這鬧市中脫身。出了城門往東,需穿過一片竹林,鬱鬱蔥蔥的綠色,林子中漫著泥土的香,是前日夜雨留下的。路,不再是青石磚,變得泥濘起來。怕杜娟走不慣這路,小娘的腳步也慢了很多,林間飛過幾只啼叫的鳥兒,鳴音刺耳,杜娟還是擔憂起來。城郊的冷清、荒蕪、廖無人煙比起鬧市卻是天壤之別。來往行人的臉上,也少了幾分笑意。這一路也遇上了二三行人,也認得杜娟是京華坊來的,只是大家不再議論,先是一愣,隨後若無其事的走開。

“他們看著好像不開心。”

“住在城郊的,日日夜夜以生計為主,哪有談笑的機會呢?”

杜娟佩服小娘,眼前這個僅有一十二的小姑娘,在討生計中已成熟了許多。沿著泥濘的小路繼續往前走出了竹林。是幾處村落,破舊不堪,而現在日上三竿,村裡竟無人煙。

村裡的青年都去鬧市尋生計,只剩下村裡的老人們,在院落裡也沒閒著。這杜娟一來,大家也頂多是看一眼。

“小娘,回來了?”

是一位年近六旬的嬸嬸,推著獨輪車迎面走來,車簍裡滿滿的裝了番薯,這是奔著鬧市的方向去的。

小娘饒有禮貌的打招呼,“李嬸好。”

杜娟隨著小娘點頭示意,李嬸一看杜娟,以笑回禮,“小娘,家裡來客人了?”

小娘點頭,李嬸再一看她手裡的娃娃,隨手抓過兩個番薯遞給小娘,“還沒吃飯吧,拿著回去趕緊吃。”

小娘擺擺手,“不行,不能要了。嬸嬸,我孃親說了,不能再要您給的東西了,你幫助我們已經很多了。”

李嬸卻是好心,小娘推了幾個來回,杜娟看得出小娘志氣,自行渾身上下一摸索,衣襟間竟還有十幾枚銅板。杜娟欣喜,拿出兩枚遞給李嬸,“嬸嬸,這個您就收下吧。”

“不行不行!”李嬸忙擺手,“這怎麼好意思!”

“您還是收下吧,就當是今天開門紅了,聽小娘剛才的話,您平日裡也沒少幫助她,這點心意是應該的。”

杜娟拿出銅板來,小娘更慌張了,她都不知道這份恩情該怎麼去還。再三推脫下,李嬸收了銅板,隨後又拿了兩個番薯,遞給小娘,小娘只好接著,“平日裡鄉里鄉親都互相幫襯著,住在這裡的人,大家討口飯都不容易,你看我這一把歲數了,還不得照樣出去。小娘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再往前走沒多遠,就到她家了,小娘這位姐姐是好人,人這一生,遇見貴人真的不容易。”

告別了李嬸,小娘在前面帶路,心裡堵了好多話說不出來,杜娟看得出她有心事,思忖道:莫不是因為剛才銅板的事兒?

“姐姐……”小娘停住腳,吞吞吐吐說不出話,“我……我……”

杜娟心知,摸了摸小娘的腦袋,“小娘,不要放在心上。”

“姐姐,你能跟著我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份恩情,小娘不知道怎麼去還,不過姐姐,等這些娃娃賣出去後,我一定報答您。”

小娘懂事的讓人心疼,直到走進小娘家時,杜娟心頭的酸楚湧出。破舊的院落,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