淶源城官署之內,婁昭眉頭深鎖,揹著手在房間來回踱步,賀六渾的慘敗、賀六渾的失蹤使他心頭異常焦慮。

其實早在賀六渾出兵之前,婁昭就意識到賀六渾太過重視侯淵了,不應該傾巢出動、不應該殺雞用宰牛刀,而是把主力放在淶源城一帶,防範屢戰屢勝的上黨軍。可惜賀六渾一意孤行、不聽他的勸說,最終不僅喪失了數萬大軍,還導致燕州局勢惡化。不過現在就什麼都晚了,他既然已經喝下權力的美酒,接下來就要承受這個爛攤子帶來的巨大壓力。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只有三千精銳步卒、三千精騎。餘下的八千守軍是強徵入伍的雜兵,他們因為誤了農時的緣故,個個怨言滿腹、敢怒不敢言;如今大敵即將到來,他們會盡忠盡職嗎?

“將軍,末將回來了。”就在婁昭苦思對策的時候,副將封興之和十名鎮將走進了官署。

“你們都來了啊!”看到眾人愁容滿面,婁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示意眾人坐下來說。他嘆了一口氣,向封興之問道:“封將軍,軍心如何?”

“隨著潰兵陸陸續續到來,我軍主力慘敗的訊息轟動全城,四起的流言更是弄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如今軍心浮動……一些雜兵乾脆逃了;受此影響,連精銳之師也開始動搖。以末將愚見,晚上怕是逃得更多。”封興之看了婁昭一眼,繼續說道:“若是將軍決定堅守,還是儘快請來援軍。”

“大都督給我們的兵力就是這麼多,主力已敗,使東代郡兵力空虛,幾無可戰之軍。大都督又要與元彝作戰,哪裡還有兵力派過來?更何況上黨軍主力不日將至,我們……”婁昭沒有說“我們”什麼,但是眾人都聽出“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未盡之言。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婁昭目光環視一週,語氣沉重的說道:“諸位齊至,可是勸我退兵?”

“正是!”封興之嘆了一口氣,很是悲觀的說道:“沒有援兵,仗還怎麼打?還怎麼堅守?況且兵無戰心,紛紛逃逸;只怕到了明天天亮之後,八千雜兵已經逃得所剩無幾了。而同樣沒有戰意的六千精兵,又怎麼可能守得住周長二十多里的淶源城?”

“更要命的是,城中的流言分明是有人刻意散佈。不出意外的話,散佈者都是上黨軍密探;而散佈者又有多少人?他們會不會在關鍵時刻裡應外合?”

停頓了一下,又道:“末將去年與上黨軍較量過,深知上黨軍的可怕。此刻勢不在我、人心浮動,淶源城軍民又向著上黨軍。他們只要受到城內外的敵人蠱惑,一定臨陣倒戈。”

婁昭也明白宇文洛生對淶源造成巨大的創傷,導致“義軍”不得民心;一旦上黨軍主力兵臨城下,城中軍民定然配合作戰。他皺眉道:“封將軍言之有理,只是我軍已經疲軟,一旦做出撤離舉動,上黨軍只需派人一衝,恐怕立刻變成潰敗之勢。”

封興之無奈的說道:“事已至此,難道我們還指望淶源籍將士與我等一道離開?”

婁昭愣了愣,隨即清醒了過來,自嘲一笑道:“卻是我想多了。也罷!爾等立刻收攏精兵,令他們僅僅攜帶輕便之物,笨重之物盡皆拋棄;半個時辰後,全軍撤向東代城。來不及匯合者,就不用等了。”

“末將遵命。”眾將行了一禮,步履匆匆的下去安排。

既然已經決定撤退,婁昭自然不會拖沓,當即命令親兵收拾令箭、文書等物。

半個時辰後,婁昭令人開啟北城門,率六千精銳向北撤退。

衛雷在城牆上目視浩浩蕩蕩的婁昭軍,頗為惋惜的說道:“婁昭倒是個人物,知道及時止損。若是晚了一個時辰,達奚將軍、若干將軍定能拿下婁昭軍。”

旁邊一名斥候軍都伯建議道:“將軍,敵軍有一半步卒。威武軍卻是全軍皆敵,他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