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夜。
鐘聲和那詭異的童謠又在準時準刻與夜空中響起,他以一種鬼魅而悄寂的語氣緩緩唱道。
“誰來充當主祭?我,鴿子說,我將當主祭。為吾愛哀悼。”
“誰來扶靈?我,鳶說,若不走夜路,我將扶靈。”
歌聲一句接著一句,將那些悲涼的,淒涼的,現實的內容,展現在橫貫著黑暗的長空裡。
在童謠的最後,他這樣唱道:“所以,再會了,知更鳥。當山喪鐘為那可憐的知更鳥響起,空中所有的鳥都悲嘆哭泣。”
童謠唱完,聲音便完全靜止了下來。
童謠結束,夏知更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臥室內。
芙萊給她的木桶擺放在地上,桶口邊緣是一圈因潮溼而腐爛的痕跡,但是大概因為常年裝的汽油,所以桶內並沒有被腐蝕。
“芙萊……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夏知更有預感,這個桶裡一定裝著什麼東西,芙萊一定想透過這個木桶告訴她什麼?
但是她現在摸不到頭緒,唯一的辦法只有明天再見胡來一面,好好將一切問清楚。
“扣扣扣。”思緒忽然被打斷,門被人敲響。
夏知更蹙眉起身,“誰?”
李常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夏法醫,是,是我。”
夏知更困惑,“李常超?”
大半夜的他怎麼會來找她?
“找我有什麼事?”
“那個……”李常超語氣緊張,“夏法醫,我有點事想找你說一下,是,是關於麻雀的。”
夏知更不悅,“我不是說過,你們不管有什麼行動決定也和我沒關係嗎?”
“但是……”李常超的語氣隔著門傳進來,像厚重的裹了一層布,那些藏在暗處的心虛和精驚悚從而難以聽清,“夏法醫,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李常超反覆強調是重要的,是這種感覺像在刻意說服什麼。
夏知更皺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一定要找自己,他想幹什麼?
夏知更走到門前,猶豫了下,伸手去開啟門。
門被緩緩開啟,暴露出門後的人。
一道銀光從臉上猛然閃過,她下意識伸手閉眼。
時間回到幾分鐘之前,李常超屋內。
他趴在地上,從床底將那把斧頭拿出來,吹去上面的灰塵,用袖子反覆擦拭乾淨。
明天任務就要截止了,他排名很低,肯定是要被淘汰的。
可是他不想死,他想活著,他還不到30,他怎麼能死在這種破地方?
所以他只能用這把斧頭,他只能這樣。
“夏知更……”
她的排名那麼高,是4個人裡最高的,那這一次結束後肯定也不會低。
“那隻要用這把斧頭……”
李常超吞嚥著干涉自己的喉嚨,對於生的渴望和對於死的恐懼,驅使著他揮動斧頭。
反正這裡沒有警察,也沒有法律,他做什麼都可以,不會被關進監獄裡,不會被槍斃判決。
就算被人發現又怎麼樣,誰都拿他沒辦法。
“對,對…”李常超呢喃自語抱著斧頭站起來。
在迴旋於夜空的童謠歌聲襯托下,那張平庸而骨瘦如柴的臉,顯得愈加彷彿恐怖片裡的惡鬼。
“殺了她,我就能活下去。”
因從未殺過人而產生的惶恐不安,在不斷呢喃自我蠱惑的話語下,被埋到靈魂的深處。
李常超拖著那把斧頭,推開自己的房門走到了夏知更屋前。
童謠聲結束,整個屋子裡寂靜的聞不到一點生氣,風聲颳著窗像針噼裡啪啦的掉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