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腳亂的一家人拉著平安向村口跑去,過了好幾個小時才擠擠攘攘的到了醫院,他們看著平安嘴裡一直嘟囔著說話,嘴裡的血不停的翻湧出來,平安還一直不停的咳嗽,血噴的板車上到處都是。
平安躺在板車上看著忙忙亂亂的一家人,老四死勁兒拉著板車掙命般的往前跑,小花拽著兩個孩子,揹著一個孩子眼睛裡嘴裡都是眼淚,杏花顧不上管落在身後的都學和豆豆,悶著頭往前推車,張讓學揹著小女兒,滿頭大汗的跟在車後面。
看著這一大家子人來送自己,平安心裡有了安慰,看著透藍的天空,聞著路邊的野草香,聽著急促的腳步聲和滾輪聲,腦海中滿是一家人以後生活的快樂,看到了以後幸福的生活平安也就沒什麼牽掛了,他躺在板車裡猛地吸了一口滿是塵土和汗水混雜氣味的空氣,慢慢的,慢慢的隨著吐氣閉上了眼睛。
平安去世了,跟在車旁邊的和拉車的人都只是不停的跑著,他們不敢看躺在車上的平安,害怕他就這麼 一聲不吭的悄悄走了,他們只要不看他,他就不會走的這麼快,走的這麼突然,走的這麼輕易。
平安閉著眼被他們鬧鬧哄哄的拉去了醫院,一直到搬平安下車的時候,老四才匆忙的巧了瞧了平安一眼,但沒等到反應過來,護士們就推著平安急匆匆的進了搶救室,醫院對他們來說很陌生,老四隻有上次陪著平安來過一次,第二次來還是找不到地方。
老四和一家人在外面等了半小時左右醫生就出來了,一個穿著髒兮兮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對著他們搖了搖頭,交代他們平安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老四一直蹲坐在牆角呆滯的看著搶救室上的紅燈,直到紅燈暗了,醫生出來告訴他們平安的死訊,這一切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凌遲一樣,一刀一刀的刮在老四的心裡,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不知道沒有了哥哥他的生活如何過下去,更不知道哥哥留下來這一家人該怎麼生活。
小花和杏花帶著幾個孩子一直撕心裂肺的哭,哭的昏天黑地,滿臉淚水和鼻涕,張讓學跑來跑去的處理平安的事情,謝栓林一直坐在老四的身邊等著他。
傍晚的時候老四又像來的時候一樣拉著平安的屍體回了家,小花和杏花帶著幾個孩子跟在車旁邊哭喪,謝栓林和張讓學在後面推著車。
到家之後老四把平安的屍體放在了小臥室裡,在屋子裡陪了他最後一夜,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就揹著平安去了大地,他在爸媽的墳旁邊給平安挖了一個地方,老四一點一點的拔草,一點一點的挖土,直到快中午才挖出了一個差不多的地方。
老四坐在地上半晌,一直盯著平安,看著他安詳的模樣,老四隻覺得腦子裡嗡嗡的,心裡沉甸甸的,感覺有一個千斤重的東西在這一刻砸到了他的肩膀上,讓他緩不過氣來,在這一刻,他才知道當初父親去世時平安是什麼感覺,他要肩負起肩膀上的責任,現在哥哥把一家人都交到了他的身上。
老四一個人把平安安葬了,那天的太陽很大,很熱,老四隻記得自己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溼了幹,幹了又溼,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那天之後,老四像是換了一個人,他回家之後,先是安頓好了張讓學和杏花,讓他們帶著孩子回家,後來安慰小花和平安的三個孩子,孩子們現在的年紀和當初的老四和平安一樣,還是不太懂得離別和難過的年紀,只是存樂一直躲著不見人。
老四和謝栓林商量著怎麼把這個家撐起來,小花和孩子沒有了頂樑柱,這個家不能散。
但苦難總是追著苦命的人跑,像是要把他們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