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是繼續沿用曹魏宮殿,正殿太極殿和東西兩堂一字並列,東堂是皇帝日常處理朝政、召見群臣、講學之所,而西堂是皇帝日常起居之所,司馬衷常在西堂會見中樞重臣以及朝中清貴官員,能進入西堂多是司馬衷認可之人。

此刻司馬衷正在西堂內聽吏部郎陸雲奏事,司隸校尉許奇、尚書山允和吏部郎李重都跪坐一旁。

陸雲所奏之事正是關於今夏六月豫州連降大雨,發生了大面積洪澇,朝廷派官員過去賑災,河堤謁者(都水使者屬官)郤延登經過實地勘察,找出了根本原因。

“臣一直以為是豫州地區沒有修築堤壩才會造成洪水氾濫,可在郤延登巡視豫州一帶,才發現到處都是各種堤壩和蓄水池,既然豫州遍佈堤壩,怎麼還是會有澇災呢?

郤延登仔細調查後,知道了問題所在,那就是築的堤壩過多,有些河道上遍佈了好幾道堤壩,私堤繁多嚴重阻礙正常的排水,夏季雨水增多時就很容易出現某處決口,從而導致洪災。

郤延登在奏表上提出瞭解決方法,壞陂宣瀉,拆掉不合理的私堤,那些合理的舊陂舊堨及山谷私家小陂可以進行修繕,來防止洪災。

如果壞陂計劃能夠得到有效的實施,那麼到了明年豫州地區也能迎來一個五穀豐登的豐收年了。不過看起來有些難度,和汲郡吳澤的開發一樣,阻力很大。”

陸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司馬衷接過陸雲呈上來的那份奏表,大致看了看,視線落到中間幾行字上,上面寫著曹魏時期所建立的陂堨,和蒲葦、馬腸陂這種自然形成的蓄水量較少的陂堨應當立刻拆除,司馬衷略笑了笑,心中暗想:想讓那幾家人拆堤壩可是不容易的。

山允正容說道:“豫州水患確實需要好好治理一下了。”

李重微微點頭,他知道山允的言下之意,豫州當地的豪族為了避免洪災來的時候,淹沒自家良田,而不惜費力費財去修建水壩,卻完全不考慮這樣做會影響排洪,最終引發更大的洪澇災害。

也許這些豪族心裡想的是一旦發生洪災的話,損失由大家共同承受痛苦,可是修建水壩本身所帶來的好處卻是一家獨享,只顧自家利益,不顧及朝廷整體的利益,該地某些豪族實在應該嚴懲。

尤其是潁川郡,這個地方聚集著一幫能量很大的豪族,潁川士族集團,自漢末以來,公認計程車族三巨頭就是潁川、南陽和汝南,頂級治國人才多是來自這些地方。

而在潁川地區最大的世家就是荀家、鍾家和陳家,當年李重上疏陳述九品之弊,同王戎創制甲午制,欲要改革吏治,司徒左長史荀組(荀勖弟)就聯合潁川士族集團從中作梗,最終改革宣告失敗,他也因此被外放。

荀家最大的田產就在豫州地區,如果想要拆堤壩,估計荀家會是第一個出面阻擾的,中書令陳準掌管機要多年,更是不好惹的,這背後的水太深,即便是當年親自去豫州巡察災情的杜預,也是奈何不了潁川士族集團的。

司馬衷淡笑問道:“陸雲,既然你把問題指出來了,可是想出了什麼應對之策?”

陸雲肅然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私自修堤壩,就必須向朝廷上交一大筆使用費,我想那些豪族絕不敢公然反對朝廷的旨意,何況潁川士族向來積德累行,荀家、陳家和鍾家都是心繫天下百姓,不存任何一點私心,中書令陳準更是群臣的楷模,真可謂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潁川世家大族自會替陛下分憂,盡力說服豫州地區的其他豪族。而朝廷得到這筆錢款,一旦發生洪災,就可以給當地百姓更多的賑災補助。”

陸雲很清楚朝廷不會下令強行拆除那些私堤,因為司馬衷還不想正面得罪潁川士族集團,所以他才想出這個折中的辦法。

一旦朝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