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滂並非嫡系宗族,而是王銓從伯的庶弟,因有些學識,便留了他在王傢俬塾教書,他是個年近六旬的老人,為人刻板守正,平日裡以儒學耆宿自稱,可實際上卻是個貪利之人。憑藉自己的便利,經常收取附讀生的錢財,席涼早年就曾恭恭敬敬奉上贄見禮,帶了席汝楨到王滂家拜見。

陸玩還從席汝楨口中得知,有些富家子弟白送些束脩禮物與王滂,便可入塾讀書,不為學業上有什麼進益,只圖結交些契弟,更有以讀夜書之名廝混在一起,什麼詩書禮儀也不顧了。

王滂這個醉心學識的老儒身為師長,面對家塾內那些五花八門的荒淫無恥行徑,卻熟視無睹,或漫無覺察,裝作不知,或藉故離開,以求眼不見心不煩,實在是老朽昏聵,形同死木。

在偏廳內,王滂義正辭嚴道:“席汝楨真是枉讀了聖賢書,他的父親要是還活著,估計也會大義滅親。”

陸玩卻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淡笑道:“王老先生未免太武斷了,這件兇殺案尚有許多疑點,我已經稟告了家兄,準備重審此案。”

王滂臉色一沉,冷哼道:“席汝楨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牛縣令也結案了,莫非陸家小郎君還想要幫他翻案?”

陸玩目光清明,看著王滂說道:“我是怕牛縣令太大意,審錯了案子,冤枉了好人。”

王滂不屑地冷哼一聲,“冤枉好人,席汝楨那個偽君子,當年就不該讓他混入我們家塾裡讀書,只因發生一些口角,就對同窗痛下殺手,簡直罪無可恕,這些年我真的白教他了。”

陸玩只是笑了笑,仍然很有禮貌的說道:“王老先生,關於此案我還有些問題想要詢問這裡的學生,不會耽誤他們太長時間的。”

王滂認為陸玩純屬是在浪費時間,想要翻案更是不可能的,也沒再說什麼,直接讓小廝帶他去學堂那邊。

快至散學,三三兩兩的學生正聊著天、互相打鬧著,一片嘈雜,當他們望見陸玩和梁辯緩步走進來,學堂內突然安靜下來。而遲鈍的滕子昂還在說笑,“他們兩個肯定又偷偷跑到古華軒說悄悄話了,上回就被我逮個正著。”

此時滕子昂的笑聲在這寂靜學堂中顯得格外突然,大家都不說話了,他便好奇的回頭一望,卻見一身月白衣袍頭戴蓮瓣玉冠的年輕男子已經走到他的桌前,氣質清貴,微笑問道:“你說的他們兩個是何人?”

滕子昂發現陸玩正盯著自己看,心裡莫名的緊張起來,說話也變得有些結巴:“他......他們是路鳴和童歡。”

“還沒散學,他們就敢偷偷溜出去,課堂毫無紀律和秩序可言,此乃王家家塾的塾掌之過。”

陸玩直接轉身走到夫子的座位,撩袍跪坐,梁辯也坐到一旁。沒過一會,成元慶就帶著兩名少年大步走進來。

滕子昂微微怔住,這兩人正是路鳴和童歡,卻見他們倆都不敢抬頭,規規矩矩的站在牆邊,像是在罰站,王松便拍桌起鬨道:“看他們衣衫不整的樣子,風流不成反被抓,明日他們也沒臉再來學堂上課了。”

王嘉拊掌笑道:“童歡,唐苗在的時候,你不是和他最親密,每日都和他讀夜書,怎麼這麼快就有了新歡?”

梁辯當即斂容道:“你們也想罰站嗎?”

王松這才閉上了嘴,無聊的拿著竹簡拍了兩下桌子,而王嘉卻趴在竹簡上閉目睡覺。

梁辯認識王松、王嘉兄弟倆,他們是王銓之侄,長房嫡孫,因父母縱容溺愛,性情奢侈,言語傲慢,不愛讀書,終日鬥雞走馬,先前王松就為了和牛隨之爭搶一個書童,在學堂裡鬧得天翻地覆。

陸玩隨手拿起夫子桌上的一杆羊毫筆,從南絮手中接過那份學生名單,掃視一週,問道:“易言可在?”

易言站起身,躬身施禮道:“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