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輕盯視著他道:“你果然見到了那個還書人,也許借書人本人並沒有親自過來還書,你不認識那個人,但總該記得他的樣貌。”

墨白趕緊遞上紙筆,雨輕伸手接過來,把一疊紙重重拍在桌子上,連忙催促道:“趕快畫出那個人的畫像,萬一那個人死了,查案線索又斷了,你的麻煩就大了。”

盧蕤氣憤地摔了茶杯,指著雨輕,問道:“子初,這就是你的書童,長得醜就算了,還敢跑過來尋我的麻煩,他憑什麼命令我做事?”

雨輕扭頭問墨白,“我是剛剛拿毛筆在臉上點的雀斑,還在左眼旁畫了這個胎記,樣子很難看嗎?”

墨白小聲回道:“是有那麼一點點難看。”

“長得醜怎麼了,又沒有吃你們盧家的大米。”雨輕懟了他兩句,然後走回任遠身邊。

李叡忍不住拊掌大笑,盧蕤卻狠狠地瞪著任遠,問道:“子初,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這個醜八怪腦子有問題?”

任遠不以為然的笑道:“長的醜,就不用擔心她被壞人拐走了,子瓏兄,我會將此事告知洛陽令,畫好畫像後還是要儘快交給縣衙,以免耽誤了破案。”

這時,一名書吏走至任遠身前,雙手遞上那份卷宗,任遠接過來後收入袖中,然後就起身告辭離開了。

散騎常侍棗嵩今日並未進宮當值,而是請了病假待在府中休養,臨近傍晚鐘雅專門過來探望他,同為潁川士族,鍾家和棗家是世交,也有著姻親關係,鍾雅和棗嵩有同窗之誼,只是後來棗嵩喜歡和那些名士縱情飲酒,恃才放曠,和鍾雅的關係倒是漸漸疏遠了。

在典雅潔淨的寢室內,一名年輕男子正躺在軟塌上,翻來覆去,看樣子很是心煩。

“司馬騰明日就要回洛陽了。”他雙目凝滯自語道,這是他隨口說出來的,聲音很低,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臺產兄,聽道賢兄(王裔字)說你連晚飯都不想吃了,到底是為何事這麼著急上火啊?”

鍾雅負手走來,幾名提著食盒的婢女也陸續走進屋內,把精緻菜餚一一擺到桌上,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這道蜜純煎魚看著色澤正好,味道一定不錯。”

鍾雅撩袍跪坐,拿起筷子獨自品嚐起來,自得的笑道:“焦香的魚肉,酸甜的濃汁,你家廚子手藝不錯,如此佳餚你真的不想吃?”

“彥胄兄何時變得這麼喜歡品評美食了,你有胃口,我可沒胃口。”

鍾雅慢慢放下筷子,薄唇輕輕一笑:“久官無成績,棲遲于徐方。寂寂守空城,悠悠思故鄉.........消憂以觴醴,娛耳以名娼。博弈逞妙思,弓矢威邊疆。”

棗嵩聽鍾雅突然念起昔年石崇出任城陽太守時贈與兄長(棗腆)的詩作,猛地坐起身來,披上外袍,趿著鞋子就走向鍾雅,劍眉微蹙,沉聲道:“恐怕崇文館的那件案子就和石崇有關,石崇那個人喜歡追逐名利,早年表現的好學不倦,和賈模走得很近,後來遷任散騎常侍,和楊駿的外甥張劭關係甚是要好。

家兄曾經對我說過一件事,張劭辭官回鄉時,石崇親自送行好幾十里路,最後分別時他還淚流滿面,萬般不捨,原以為楊駿輔政時他也會跟著加官進爵,卻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麼事,石崇突然被外放,出任荊州刺史,等到他自己離京時,張劭並沒有出城給他送行,這是不是很諷刺?”

鍾雅略思忖一下,沉吟道:“張劭辭官時先帝已經病重,楊駿待在宮中侍疾,張劭怎麼會在那時候選擇隻身離開洛陽?臺產兄,張劭離開洛陽時隨行人員多嗎?”

棗嵩飲盡杯中酒,不假思索的回道:“家兄說張劭啟程回弘農老家好像快要入冬了,他那次攜帶的行李物品很多,有三十多乘,聽說還僱傭了綠林幫派人士負責護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