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涓冷冷一笑:“陸玩,我們是貪婪暴虐,可你們吳郡陸氏子弟卻是徹徹底底的虛偽,晉軍伐吳之時,陸晏和陸景血染疆場,陸機兵敗被俘,因職位低微才被釋放,這樣的深仇重怨和亡國的恥辱難道你們已經全都忘了?

陸機和陸雲他們現在又在做什麼?被視為北上‘投誠輸款’,那些人對你們輕視、排擠甚至羞辱,你們力圖在晉廷尋找出路,重振家聲,可是你們不會成功的,因為那些北方一流高門只是把江南看成是被征服的佔領地區,想讓他們和你們平起平坐,那就是痴人做夢。”

“至少我們江東士族還能在洛陽任職,可是你們荊州士族卻直接被排斥在朝廷之外了,這怨不得別人,只能怪你們自己,當初荊襄大族與劉表合作共贏,之後又裹挾著劉琮投降曹操,曹操一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不戰而降的人,還有像呂布那樣多次叛變的人,荊州士族不受重用很正常,原因也是很顯而易見的。”

陸玩用輕蔑的目光掃視著他們,問道:“孫洵是如何與你們達成共識的,襲取襄陽後就給你們分什麼好處嗎?”

只見孫洵緩步從後廳走了出來,呵呵笑道:“陸士瑤,你不必在這裡挑撥離間,既然今日你來了,就不用再想著回去了。”

“想強行留客,就算新野縣公司馬歆在這裡,也很難留住我,孫洵,我看你是沒辦法再回到幷州太原老家了。”

陸玩冷冷的瞥向跟孫洵從後廳一起走出來的那兩人,卻是蔡贄和龐博,蔡贄是蔡攸哲的堂叔,而龐博則是龐林(龐統弟)之後,龐敬的從父,沒想到荊襄蔡家和龐家已經站到新野縣公司馬歆的陣營了。

“就連陸機和陸雲為了重振家門,都不得不離開家鄉吳郡,在途中所寫的《赴洛道中作二首》更是悲涼悽惻,背井離鄉擱誰心裡都不好受,也不知道最後能換來什麼,不過我還是很敬重他們二人的,如今我還沒有施展濟世救民的抱負,怎麼能就此迴歸故里呢?”

孫洵的目光落到正在動手調冰沙的蒯錯身上,嘴角便向上一牽,似笑非笑說道:“陸士瑤,顧家和張家都沒有趕來荊州湊熱鬧,只有你出現在這裡,看起來多少有點孤單,你的身邊也就只有蒯錯了,不過蒯家人最會享受生活,也最不願打仗,蒯家你是不用指望了。”

“孫洵,你是不是以為得到蔡家和龐家的支援,就能在襄陽隻手遮天了,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蒯家怎麼說也是秦末時期韓信手下著名的謀士蒯通的後裔,到東漢末年,蒯家也是傳承幾百年歷史的名門望族了,如今他們家族成員也有幾千人,再加上依附於本家的賓客、部曲、佃農,至少也有幾萬人,在荊州也有呼風喚雨的能力,蒯家和蔡家都是荊州的大家族,今日我有蒯錯一人足矣,我倒想看看你們這些人能奈我何?”

陸玩冷著臉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蒯錯將一杯放入桂花滷的冰沙遞到陸玩手邊,微笑道:“這是我親手調製的冰沙,最是解暑,你可以吃一些降降火。”

陸玩雙手撫上冰涼的琉璃杯,對他低聲道:“你家的兩萬部曲究竟能抵擋多長時間,從荊南四郡趕來的那幾家人把兵馬都埋伏在冠蓋裡周圍了,我已經把自家的私兵調撥到郗遐和陶侃那裡了,如今我手上只剩兩千私兵,沒想到蔡贄和龐博也參與進來了,你估摸著他們這次會出多少兵?”

“士瑤兄,你放心,蔡家和龐家兩家加在一起的兵力也不會超過一萬,他們做事瞻前顧後,根本就不捨得出力,我猜荊州刺史手裡還應該握有不少的兵馬,估計這會外面已經開始打仗了。”

蒯錯用勺子吃冰沙,一勺一大口,甚覺冰爽,不知何時喬衡已然坐到他身邊,探過頭來笑道:“翦翦,給我也來一杯這種冰沙,我原想著在這裡靜靜的吃瓜,可惜孫洵這宴席上連個西瓜都沒有,這也太寒酸了,早知道我就不來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