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琴聲止住,崔意便款步走過去,笑道:“公安兄,真是好興致。”

張輿拂了一下袍袖,淡笑道:“我彈琴只為放空自己,雨輕上次對我說,歸零是最好的心態,細想想這句話很有意思。”

“我剛剛看到左將軍(卞粹)和牽長史了,他們都在前廳和張司空敘話。”

崔意負手走至闌干前,說道:“想必你也應該知道牛山雅集上發生的刺殺事件,卞大人(卞瑄)從臨淄來到洛陽,應該就是為了調查此事。”

“道儒兄,那時你和楚頌之也去了牛山雅集,臨淄太守田學初並未找出幕後主使,不過卞大人卻發現了一條線索。”

張輿站起身,袍袖飄擺,鳳眸微眯,慢慢說道:“那批刺客是來自扶風武功縣,從抓捕到的那名刺客口中得知他們的主人是扶風某家賭坊的掌櫃,之後卞大人就派人去扶風打探,發現那賭坊掌櫃原來是蘇家管事的一位親戚,扶風蘇慎現任左衛將軍,蘇慎之兄蘇紹正是石崇的姐夫,扶風蘇氏和渤海石氏有著姻親關係,此事或許就是石崇暗中指使蘇家做的。”

“看來卞大人還是有些辦案能力的。”

崔意淡淡說道:“公安兄,左衛將軍為禁衛軍主要統帥之一,權任很重,我聽叔公說過,蘇慎能夠擔任左衛將軍,還是中書令陳準的舉薦,不知牛山雅集的這件事會不會對蘇慎有些影響呢?”

“也許以前的蘇慎是皇上親信之人,不過如今的他可就說不準了。”

張輿拿起一個橘子,剝開來,分了一半給崔意,笑道:“至於石崇,也需要給他一個教訓,他在擔任衛尉期間有不少貪汙受賄的行徑,就看賈謐願不願意幫他遮掩了,昔年司徒石苞(石崇之父)與魯郡公賈充同為晉武帝(司馬炎)的肱骨之臣,所以說石崇與賈謐的友誼關係也不會輕易破裂的.......”

“一直以來皇上都是很看重潁川陳氏的,中書令陳準去年可是請奏改派孟觀督師征討齊萬年,果然迅速取得勝利,可見中書令眼光獨到,況且陳氏和荀氏世代交好,在朝中門生故吏很多,皇上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因為皇上不會輕易去做沒有把握的事。”

崔意吃著橘子,含笑點頭,確實很甜。

“道儒兄,你對牽長史提及丁弘,可是為了前任陳留太守徐濟之事?”張輿好奇的問道。

崔意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笑意,“陳留府丞駱況好像被牽連到一件殺人案裡了,公安兄,你說王太守(王玄)能不能順利破案呢?”

張輿搖了搖頭,笑道:“如果茂弘兄待在陳留郡的話,或許能夠很快偵破此案,不過王玄就沒有那個能力了。”

“我聽說桓協去了陳留郡,想必是郗遐無法分身,才派他去處理一些事情的。”

崔意注視著池上那一支含苞待放的並蒂蓮,微笑道:“想來只有等到陳留郡的案子了結後,有些事才會漸漸浮出水面。”

“那日我去洛陽令葉誠那裡,看他紅光滿面,好像遇到了什麼喜事,我便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德操兄(裴肅字)馬上就要納他的小姨子白靈兒為妾,這樣的緣分可不是天註定,而像是人為促成的。”

張輿輕笑一聲,因為他知道最近雨輕總是出城去練習騎馬,都是她的二堂兄裴肅在旁陪著,他們堂兄妹倆的感情很好,裴肅為人拘謹,根本沒什麼異性緣,而雨輕鬼主意最多,此姻緣多半就是她在中間撮合而成的。

“公安兄最近是不是常常去盧府借閱書籍,還帶上雨輕同往,這樣一來子諒兄的生活也變得多姿多彩了。”崔意淡淡說道。

這時,朗清走上前來,頷首道:“小郎君,我已經把那隻紙鳶放回書房了。”

“嗯。”張輿含笑點頭,原來去年那隻從畋獵場上帶回來的紙鳶已經被他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