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桌上的幾名國子學生立時站起身來,其中一人冷笑道:“你應該知道只有五品以上官僚子弟才能進入國子學,你和你的那些窮朋友就不該來這金麒麟吃飯,不如去雲雀街那邊,尋一家便宜點的小食肆用來聚餐,然後再找幾位青樓姑娘縱情取樂,這樣才比較符合你們一身的窮酸氣質。”

“我們的窮酸氣總好過你們的銅臭味,晉陽郭琦那一房的人現就在太學讀書,你們太原晉陽郭氏子弟怎麼還分了三六九等,我們倒是看不明白了。”站在中間的太學生哂笑道。

“你們這些從旮旯角落裡冒出來的無名無姓的村人,懂什麼,識相的趕快走人,影響了我們飲酒的興致,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身材微胖的國子學生滿眼鄙夷之色,像趕蒼蠅一樣擺了擺手。

跟著聞驊一起上樓來的太學生們早已按捺不住心頭怒火,一人當先衝過去拽住那名國子學生的衣領,一拳砸中了那人的眼睛,然後大手一揮,高聲疾呼道:“今日就好好收拾這幫蠢豬,削削他們的氣焰,讓他們見識一下太學爺爺的厲害!”

瞬間金麒麟酒樓內就像炸開了鍋,國子學生和太學生混戰在一起,恰好國學助教陳戴也在樓中,他一清嗓子試圖勸解他們,不成想他這位助教完全沒有威懾力,也許是他平日裡待這些國子學生太過寬厚了,現在壓根兒沒人把他當成一回事。

不過陳戴秉持著儒家思想,君子動口不動手,便上樓去想要勸架,也不知是哪個學生揮拳過來,正好砸中陳戴的左眼,緊接著幾名學生連踢帶踹的又誤傷到了陳戴........

“景和(裴潭字),陳戴傷的如何?”裴綽一臉平靜的問道。

裴潭淡淡一笑道:“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不過丟了臉面倒是真的,我看他是要辭去國子助教這一職了。”

“這些太學生和國子學生也真是胡鬧,不好好鑽研學術,竟然跑到酒樓裡打架鬥毆,真是敗壞斯文,如果說那個張清就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麼他這次也是有辱了吳郡張氏的名聲。”

這時裴綽瞥見門口那個俏麗的身影,呵呵笑道:“雨輕最近是不是常往陸府去,這般勤於練書法真是難得,比那些國子學生和太學生強多了。”

“她未必是在認真學書法,多半又在外面胡作非為,上次阿飛張口就說什麼‘招安,招安,招甚鳥安?’這都是什麼村言村語,只怕又是雨輕教給他的。”

裴潭斂容道:“還不快進來,站在廊上晃悠什麼,這會又不怕毒日頭曬人了。”

門外之人立刻大步走了進來,微微施禮道:“雨輕見過爺爺和四叔。”

“看你的樣子又是剛回來,一早上去了哪裡?”裴潭的問話完全是審問的語氣。

雨輕恭順的回道:“四叔,我出城去找作畫的靈感,準備構思一幅奇妙的畫作。”

“就憑你的繪畫造詣,再好的構思也沒什麼用。”裴潭搖了搖頭,然後端起蓋碗抿了一口茶。

雨輕卻搶過侍婢手裡的羽毛扇,一會給裴潭扇扇風,一會又朝裴綽那邊搖兩下扇子,臉上露出頑皮的笑意。

“雨輕,再過幾日你就可以去避暑山莊了。”

裴潭被她弄得無可奈何,便笑道:“你的五叔公務繁忙,大概是走不開身,我已經請了假,正好你的四嬸也是最怕熱的,就陪著你們一起去避暑好了。”

“嗯,到時候二哥哥也會跟我們去的。”

雨輕很是乖巧的走至裴綽身邊,微笑問道:“爺爺,七叔有沒有從青州寄信過來?”

“雨輕,若是你想念你的七叔,可以去青州看望他,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裴潭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調侃,偏頭問道:“當初你怎麼不跟著景思一起去青州,離開洛陽,你不是更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