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禁癮站在原地巋然不動,像一棵挺拔的松柏,一如當年那樣肆意耀眼,閃爍著光芒。

“江禁癮,不要——”

桑煙從剛才混亂的一幕中回神,轉頭就看見他持著槍,對準左胸,扣下扳機。

“嘭!”

膛槍中的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了他自已,血濺當場,命喪黃泉。

他為自已做出判決。

“小桑兒,我來陪你了……”紅色血泊中的江禁癮半瞌著鳳眸,意識渙散,好像看見當年孤兒院那棵烏梅樹下小女孩的絢爛笑顏。

桑煙瞪大了雙眸,立馬飄到他身旁,伸手想止住他胸口源源不斷的血液。

“江禁癮你別死,別死……”桑煙再也止不住的心痛,鬼明明沒有知覺,卻痛徹心扉。

鮮紅色的液體像極了那晚她被槍殺的場面,遲早要流乾淨。

“嗚嗚嗚……誰來救救他,救救他……”

桑煙哭到哽咽,卻沒有一個人幫忙,沒有一個人來救他。

*

“江禁癮,不要……不要死。”

淡粉色床罩下,瓷白肌膚裸露在外的少女額頭佈滿細汗,薄薄的汗珠沾在那張皺起的面頰上。

少女嘴裡不斷嘟囔著什麼,全身都充斥著不安害怕。

“不要——”

面露驚恐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氤氳著恐懼的瞳孔微動。

半晌,短路的大腦才重新啟動。

就像是新的人生一樣,命運的齒輪迴到起點,開始新一輪的轉動。

她明明記得她在法庭上,目睹江禁癮開槍自殺……

“對,江禁癮,江禁癮……”

桑煙如同瘋魔一樣,神神叨叨,掀起被子就往床下走,雙腳觸地的瞬間,癱軟在地。

“咚”的一聲,膝蓋重重的砸在冰涼的地磚上。

她做鬼的這六年,沒有觸感,沒有知覺,已經很久沒觸碰過實物,用腳走過路。

也是這重重的一下,徹底摔清她混沌凌亂的大腦。

膝蓋的痛意從神經席捲至全身,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意識模糊的大腦。

有痛覺?

桑煙不可置信的開啟撐在地面的雙手,水汽模糊了視線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來回翻手驗證。

做鬼的日子裡,全身上下幾乎接近透明,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清晰的質感。

桑煙忍不住掐了一把裸露在睡衣外的大腿,“嘶”的一聲,徹底喚醒她的記憶。

她明明記得江禁癮倒在血泊中,她哭得不能自已,想找人求救,腿卻像是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

繼而,一道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強光,刺痛她的眼睛,讓她下意識閉合上雙眸。

再次有意識,就是現在。

半晌,桑煙的大腦才開始重啟。

“我重生了?”

桑煙頹然癱坐在地上,自言自語的低喃,視線環視一圈房間。

粉白色為裝飾的房內,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東西。

熟悉的桌椅床鋪,喜愛的玩偶,壘成山的書本。

半晌,才接受這麼玄幻的事實。

意識到什麼的桑煙立馬起身,去被子裡翻找遺落的手機。

蔥白的指尖觸及開關,她屏住呼吸,不敢摁下,怕回不到爸爸失去雙腿之前。

她知道重生已經是奇遇,不好過多奢求,卻還是貪婪的祈求更加美滿。

螢幕亮起,光影掠過女孩精巧卻緊張的面頰,短短的一秒,緊繃的脊背硬生生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液。

“呼!”

桑煙深深的舒了一口氣,手機滑落到柔軟的被子上。

她重生到了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