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我爹此人,如今身在何處?他是否知道這一切?可……還活著?”
殷大娘還是搖頭,
“我沒見過你爹,你娘也不肯細說。寧州不小,她東邊來西邊去常常一走便是好幾月。
但大娘猜想,你娘心中該是有你爹的,她偶爾提及時眼神中便是女子嬌羞的柔軟。”
蘇鳶抽了抽鼻子,低著頭喃喃道:“值得嗎?那麼痛苦,我爹不知,我……也未能相見。”
“央兒,別這麼想,你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時,便與大娘說過:
或許某一天你會知道生路不易,會自責愧疚。但萬萬不可這般想,哪怕娘沒能見到你的出生,但娘知道你一定是個漂亮健康的女孩。
過去那些年,我心中被仇恨痛苦鋪滿,本以為早已煉就成刀槍不入的一顆心臟,在知道你在娘肚中時,這刀槍不入的心好似突然被裹上了暖陽,徹底鬆軟成熱乎乎的一顆心。
你單單是存在,似乎便能撫平我所遭受的一切苦難,成為我的不甘心。”
她轉述完千南惠的話後,又繼續道:“她交代這些時孕約七月,夜裡也不再痛苦不堪,她說將死之軀於蠱蟲便無可利,她靠著莫名的意志居然要死在它們後頭。
十鳶與蘇越趕得也巧,再晚哪怕一刻,你或許都不得救,這是你越姨的原話。
你越姨說,被掩瞞的事實大多不如人意,人活一世糊塗些,便快樂些,事實真相如何既已無法改變,便不如不知。
大娘亦認為如此,便瞞了你這些年。如今說出來,既鬆快了些,心中又矛盾的很。”
因為總是見不得蘇鳶如此痛苦模樣。
殷大娘又細說了些她生產時的危急。千南惠在察覺到或許身體已不能支撐她活到自然生育那一刻時,她用雌雄傳信蠱聯絡了程十鳶。
而後程十鳶尋到蘇越,兩人再一同趕來寧州的那一天,千南惠才堅持到了極限。
大概是雌雄蠱蟲的響應之熱烈,讓她清楚人到了,她心一鬆,那口氣也就斷了。
蘇鳶出生時的景象壓根無法讓尋常大夫來剖腹。
千南惠的內裡,竟無一處能看的地方,可謂千瘡百孔,讓人無法想象這人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又是如何在這樣一副身體狀態下,讓蘇鳶完好無損的。
只能用神奇來形容,母體孕育真的很神奇。
殷問酒亦聽得揪心,心緒也有些亂。
不管是梁崔日還是蘇鳶,蘇越的態度都是隱瞞,而事實也如她所說,知道的多了徒添痛苦。
總歸不會是瞞著什麼高興事。
那麼她的身世呢?是不是又是另一個讓人悲痛不已的故事?
幾人都沉默無聲或強忍嗚咽的緩了好一會後。
殷問酒才問:“殷大娘,您既是照拂著千南惠的人,為何姓殷呢?”
殷大娘拿帕子擦了眼淚,回道:“殷姑娘,你的事大娘確實不知,只聽聞過你的名字,問酒。”
殷問酒:“喔……那她們提及我,都是如何說呢?”
殷大娘道:“誇你聰明,教什麼會什麼,腦筋轉的快呢。”
殷問酒笑道:“那您還騙我?她們養育師兄梁崔日,是因他是程十鳶的兒子;養育鳶鳶,因她是千南惠的女兒;救我、育我、教我,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梁崔日還有崔姓,蘇鳶借一人姓一人名,我姓殷難道是因大娘您的姓來胡亂起的?
崔宅老管家說,蘇越曾說過將來有一女兒,要為其起名問酒。
按現下情況來論,我可否合理懷疑我是蘇越的女兒?那我爹,該不會是皇帝吧?”
最後一句話,直把蘇鳶低垂哭泣著的頭驚得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