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睡就睡,尾音越來越輕,想來是累極了。
本就沒得覺睡,還要與皇帝待上一日,時刻提著一根弦。
……
未到卯時。
燭火早已燃盡,房內依舊漆黑一片。
門外藍空桑的聲音傳進來,“起床了。”
殷問酒應了一聲,問:“央央可醒了?”
藍空桑:“沒醒。”
周獻的腦袋在殷問酒脖頸間拱了拱,聲音帶著未清醒的睏意道:
“還沒來得及問你,憂思傷神而暈的人為何遲遲未醒?”
殷問酒掰開他壓在自己腰間的手,撐坐起身道:“央央是衛家遺孤。”
這一訊息,直接將周獻炸了個清醒。
“衛家遺孤?確認?”
“確認,暫且保密不要讓央央知道。”
周獻翻身坐起,“明白,先為程姨送葬吧。”
……
距朝京節一十二日。
眾人收拾妥當,在上京城還未甦醒的時辰由暗衛抬棺,將人往城東郊外送去。
梁崔日作為監正,風水選址自然是信手拈來,而這一處地址不高不低,既不會輕易被人惦記,也算絕佳。
繁文縟節的形式沒有,有的只是他與殷問酒親自念足的二十一遍往生經,親手燃的長明燈。
為程十鳶求一個往生輪迴。
最後一捧土壓上時,殷問酒問藍空桑:“附近可有人?”
藍空桑:“有,跟了許久。”
“幾人。”
“一人。”
“一人?”她膽子倒是大,是一點不擔心他們不尊師重道嗎?
“師傅?出來送一送吧。”殷問酒喊了一嗓子,此時天邊已露出白來,山體林邊出現一抹身影逆著晨陽而來。
是蘇越。
“師傅。”梁崔日見她又是委屈,又是怨怪,又是哽咽的喊了一聲。
蘇越難得沒有嬉皮笑臉,她走到墓碑跟前拍了拍梁崔日的肩,燃了三柱香後亦念起往生經來。
二十一遍,一字不落。
“雖違背了你的意願,但我終歸覺得讓你兒子立碑才好,不然我寫一句摯友程十鳶之墓豈不顯得你泉下淒涼。”
蘇越笑了笑,又焚一把冥紙,道:“辛苦了,好走。”
梁崔日還跪於碑前,蘇越站起身時,他伸手抓住她手腕,眼眶通紅的又喊了一聲:“師傅。”
實在委屈。
可憐的很。
蘇越心頭一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梁崔日順勢摟住她的腰,將臉埋在自己臂彎處,整個人嗚咽發抖。
一路的強忍,在這一刻徹底控制不住。
蘇越一下一下順著他的發,柔聲道:“這地方選得挺好,等我百年,在你娘旁邊為我也立一碑吧。”
藍空桑:“老掌櫃的你還沒百年嗎?”
殷問酒:“以什麼身份來立呢?”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一下把這悲傷情緒掃開一片。
蘇越笑了,一一答道:“沒呢。自然是以尊師來立,你個不孝不敬的逆徒還想怎麼立?”
殷問酒眼一翻,道:“誰知是不是也得以孝女來立。”
蘇越徹底笑出了聲,“我沒你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不孝女。”
她鬆開梁崔日,託著他的手肘將人帶起來,“崔崔,你問。”
“我問?”梁崔日不可置通道。
蘇越:“嗯。你問,師傅這會真的不騙你了。”
梁崔日滿臉的不信任是一點不藏。
蘇越看在眼裡,深知自己此刻是毫無誠信一人,於是伸出三指來,對著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