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在前頭場院,她這一路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後山離著宅子不遠,秦素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便在山南的位置,走上一刻鐘也就到了。
比起連綿起伏的連雲山,後山只能算是個小土坡,放眼望去,坡上滿是枯索的雜樹,亂草蒼蒼、黃綠間錯,一派蕭瑟。
秦素放慢腳步,在荒草中撥來劃去,很快便找到了她想要的物事。
那是一種不起眼的草,半掌大的葉片,葉柄細短,長長的果萼裡包著果肉,此際已然成熟。
這株草夾雜在漫山的野草中,若不仔細分辨,根本無從尋出。
秦素的眼裡湧出些笑意,小心地將草連根拔起。
這裡確實長了幾株“三分三”。
三分三,一種劇毒草藥,草根毒性尤甚。
據說生藥只需三分三厘便可致人死亡,所以便有了這“三分三”的名號。
前世在府中時,秦素偶爾聽僕從說起,連雲田莊有一戶貧家,誤將毒草當野菜食用,不幸全家身亡,自那之後,三分三這種毒藥方才漸為人知。
彼時的她對此自是全無興趣,直到陰差陽錯地進了“隱堂”,學了整整兩年的雜學諸技,這才知曉,當年她在後山一瞥而過的雜草,實乃劇毒之物。
不過,這種草藥在隱堂叫做野箊,與陳國名稱有異,然毒性卻是不相上下。
說起來,隱堂所授雜學內容極繁,卻並不求精,除藥理外尚有其他諸技,皆以實用為主,其目的便是令他們這些潛入各府的“暗樁”,有備無患、用以應急……秦素臉色有些泛白,捏著三分三的手也輕顫起來。
她怕極了那裡。
也恨透了那裡。
那狼窟虎穴一般的地方,此生此世,她再也不要與之有任何瓜葛。
寧了寧神,秦素壓下滿懷的心緒,仔細在後山搜尋了兩遍,將三分三拔得一株不剩,剪下根莖,盡數收進帕中。
如此一來,就算將來有人相疑,首尾也被她收拾乾淨了。
略略掃去自己踏出的足印,秦素便攥著剩餘的三分三循原路返回,後山水塘邊有燒麥杆的草堆,她順手便將草葉埋了進去。
三分三的毒性大部分集中於根莖,葉子與果實雖也有毒,卻毒得有限,就算屆時燒出些毒煙來,於人畜亦無大礙,想來也不會有人查覺到。
處理完雜草,秦素加快了腳步,不一時便回到了住處。
院子裡是一如既往的岑寂。
阿妥在角院忙碌,平常絕少露面,因為秦素不喜。
福叔卻是被秦素派去鎮上購置雜貨了,阿豆尚未迴轉。
仰首望著缺瓦的房頂,環顧著這所磚土混合搭就的農家茅社,秦素長嘆:前世她真是瞎了眼,被如此對待,卻還一直做著回秦家做貴女的夢。
秦家何曾有貴女?“為門戶計”,這是秦家女兒,尤其是庶女們的宿命,這道理,她早在前世便已明瞭。
淡淡地笑了笑,秦素拎著裙角轉回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