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雅的怨恨,並非無理,而對於她毫不客氣的指責,秦素亦是一筆略過。

她面向秦彥雅再度斂衽行禮,恭聲道:“待事畢,我會擇日登門賠罪.”

秦彥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過了身去。

秦素坦然一笑,歸座坐好,方繼續道:“咱們繼續說回當年。

長兄摔傷後當天,祖母立刻便打殺了一批僕役,那個一心往上爬、替叔祖母給先伯父送吃食的使女阿蘿,自是被滅了口,祖母也算是給了叔祖母一個交代,而此事當年太祖母親自派人去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我的運氣似乎比太祖母好些,前些時候倒查出了些眉目.”

說到這裡時,秦素便向阿臻打了個手勢,阿臻會意,上前將幾沓紙交給了周嫗。

“這便是我拿到的另一些口供,請太祖母稍後過目.”

秦素慢慢地說道,遙遙地點了點周嫗拿在手上的紙,復又端起茶盞喝茶:“我便長話短說吧。

我查到的結果是,長兄摔傷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太祖母當年可能也懷疑到了這一點,所以派人去查,可太祖母卻查錯了方向,您一直盯著叔祖母是什麼都查不出來的,因為出手之人根本不是叔祖母,而是祖母。

身為長兄嫡親的祖母,祖母卻親手叫人弄殘了自己的孫輩,此事太祖母想來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祖母其實早就謀劃好了一切,她老人家悄悄買通了外院的一個侍衛,由那侍衛暗中出手令長兄摔下山石,並趁著長兄昏迷、周遭無人之際,反覆數次以石擊之,以確保長兄癱瘓並永遠不會再有子嗣。

如此一來,兼祧的兩大障礙一併掃清,祖母便將此事提上了檯面兒.”

說到此處,秦素略略一停,毫無情緒的視線劃過了吳老夫人灰敗的臉,勾唇笑道:“祖母也算是網開一面、手下留情,沒叫長兄命喪當場,這或許便是您老人家的那一絲眷顧之情吧.”

這滿是譏嘲的語聲尚未落定,一旁的俞氏已是再也承受不住這重重打擊,身子晃了晃,朝後倒去。

“母親!”

秦彥雅驚呼道,上前欲扶,不想有人動作比她更快,眨眼間一人便到了近前,接住了俞氏倒下的身體。

秦彥雅微吃一驚,轉眸看去,卻見那個叫阿忍的使女正扶著俞氏,同時以食指在俞氏的額角、人中、虎口等處揉捏了幾下,俞氏呻吟了一聲,已是悠然醒轉。

“你送大伯母先回去吧.”

秦素對阿忍說道,復又向秦彥雅歉然一笑,溫聲道:“不過,長姊卻還是必須留在此處,一會還要審貝錦,長姊可能會聽見一些有趣的事.”

“哦?”

秦彥雅語聲飄忽,臉色卻瞬間變得冰冷,勾唇笑了笑:“六妹妹真有心,連我的使女也要審。

我若說不想留在此處,六妹妹難道還要以武力強留於我麼?”

秦素目注於她,片刻後,誠懇地道:“如非必要,我當然不會動武.”

也就是說,如果有必要,即便動用武力,她也一定要把秦彥雅留下。

若換了一個時辰前,秦素說出這種話來,林氏頭一個就要跳出來罵她無禮,鍾氏也肯定要向太夫人賣個好,幫著秦彥雅說話。

可是此刻,在親眼目睹秦素扒開了吳、高二人華貴的外衣,露出了她們醜陋不堪的核心之後,眾人對秦素的作為,已經不會再只看表面了。

於是,秦彥雅的一番言語,也就如滴雨入大川,一點漣漪都未激起。

鍾氏垂頭端詳著自己的手,像是那指甲上長出了花兒來,而林氏則是滿臉的幸災樂禍,一會看看秦素,一會看看秦彥雅,一會又偷偷摸摸地去看幾位老夫人,一雙眼睛骨碌亂轉,忙得不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