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張大了眼睛,看著秦彥貞。
這才是真正的一針見血。
這一番話,直接道破了現實真相,直抵事件的核心。
的確,如果秦彥雅豁出去報了官,狀告吳、高兩位夫人殺人害命,或是直接向兩個老夫人出手,那就算是與秦家真正撕破了臉,蕉葉居三人以後必將自立門戶。
而這個門戶,卻並不好立。
秦氏如今的產業,已經從秦世宏一手創下的窯廠,轉向了鍾景仁一手開啟的漕運,秦彥雅就算拿回了原先的產業,也並無打理的能力,到時候只能是坐吃山空。
而最重要的是,秦彥端不可能有子嗣。
沒有後代,蕉葉居這一支又該如何為繼?如果要從族中認下一子,那最終秦彥雅辛苦報仇得來的一切,又終將會回到仇人子孫的手中;而若收養他人的孩子,那秦彥雅放棄名聲與名門的身份換來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她怎麼可能甘心?說來說去,這所有一切,仍舊脫不開“名利”二字,而撕開秦彥雅祭出的“孝”字大旗,底下露出的,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的精明算計罷了。
“四姊通透,小妹自愧弗如.”
秦素真心誠意地說道,起身向秦彥貞屈了屈膝。
秦彥貞頷首示意,淡雅的面容上一派從容。
此中迷局,果然是唯有心性清正之人,才能一眼看透。
秦素自問是個涼薄自私之人,她是斷沒有這等心性,將事情想得如此清楚明白的。
所以,她很佩服秦彥貞。
由此可知,在秦府諸子弟中,秦彥貞的秉性,大約是最為剛正的一個。
“熒燭之語,又如何可比皓月高潔.”
秦彥雅冷哼一聲,並沒有直接駁斥秦彥貞的話,而是以一語明志,以表達她不與小輩計較的豁達。
論風度、論談吐,確然出眾。
只是,這般言語,亦終是挽不回她已然坍塌的形象。
原本她雖立於敗局,卻總予人一種雖敗猶榮之感,也總讓人覺得她是孝女,是出於激憤才報復秦家。
而此刻,眾人看向她的眼神卻變得怪異起來,籠罩在她身上的那一層“孝女”外衣,在眾人的側目之中亦開始逐漸瓦解。
“自私陰狠,不過小人爾,何敢以皓月自比?”
秦彥昭目露譏諷地道,看也沒看秦彥雅,撩衣坐回了短榻。
秦彥雅仍舊維持著面上的鎮靜,不過秦素卻知道,她已經不像最初時那樣淡定了。
“大娘子的手在發抖.”
阿忍附在秦素耳邊悄聲道。
秦素掩唇一笑,故意大聲道:“你說長姊氣得發抖?你們武者連這些也能感覺到麼?”
阿忍聞音知雅,立時也提聲道:“回女郎,您只看大娘子的衣袖,那衣袖波紋顫顫,此時又無風,顯然不是因風而動.”
被她這樣一說,眾人便都不由自主地去觀察秦彥雅的衣袖,果見那衣袖正微微地晃動著,與阿忍說的一般無二。
“受教了.”
秦彥直立時說道,轉向秦素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心思縝密精明的五弟,秦素心甚喜之。
她回了秦彥直一笑,便轉向了地下跪著的貝錦,說道:“貝錦,你主子已經都認下了,我看你也老老實實地都說了罷,就把你之前說的那些再重複一遍,也就罷了.”
貝錦聞言渾身一顫,抬頭看向了秦素。
秦素淡笑地看著她,眸中沒有一點溫度。
貝錦的身子又顫了顫,懼怕地垂了下頭,旋即膝行著挪了個方向,面朝秦彥雅,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女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