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冷嘲熱諷,直氣得鍾氏渾身亂顫,指著秦彥雅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慣是與人打一些高雅的口舌機鋒,卻從不曾見過如此出言惡毒之人,一時間竟是無話可回。

秦彥雅擱下茶盞,在座位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再度向鍾氏笑了笑。

她是坐著的,分明比站著的鐘氏矮了半截,可偏偏地,她這一笑卻如高崖絕岸,垂眸打量腳下眾生,帶著種天生地高高在上。

鍾氏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雙目因憤怒而張得極大。

見母親氣得如此厲害,秦彥昭終是站起身來,扶著鍾氏回了座位。

而回座之後,鍾氏也仍是滿臉怒色,“砰”地一聲便將布巾重重拍在了案上。

她從不曾如此失態過,就連方才高老夫人被秦素逼至絕路時,她也只是面色驚訝而已。

很顯然,秦彥雅針對西院郎君的陰謀,是真的觸及了鍾氏心底的那根線。

見鍾氏氣得變貌變色,秦彥昭護母心切,不由冷著臉對秦彥雅道:“你莫要忘了,你也姓秦,秦氏是好是壞總有你的一份。

你將秦氏郎君的名聲毀了,你自己又能得什麼好處?”

他說著兩眼便有些泛紅。

秦彥雅淡然地掃了他一眼,沒回話,唯拂袖安坐。

秦彥昭的臉瞬間紫漲,額角青筋直冒,怒道:“我從不知你竟是如此歹毒之人,你難道就從沒顧念過骨肉親人之情麼?”

“二兄還是省些力氣吧.”

秦素此時說道,語中不乏譏意:“你或者我,我們這滿屋中人,又有誰能對長姊心無愧疚地說出‘骨肉’二字?要知道,先伯父就是死在‘骨肉親人’之手,先聞阿姨也是死在親人的手上。

長姊此生最恨的,大約就是所謂的‘骨肉親人’罷.”

秦素此言倒不是在幫著秦彥雅,而是在陳述一樁事實,順便再敲打敲打秦彥昭。

今日這般情形,說得難聽些,那就是骨肉相殺,此時論親說眷,委實可笑。

秦彥昭心底良善是好的,但他表現得太過於天真了,簡直沒辦法想象他以後頂門立戶的模樣。

“我不贊同六妹妹的話.”

一道溫雅的聲線突然響起,頃刻間便打破了這房中由秦彥雅與秦素主導的氛圍。

秦素微微一驚,轉首看去,卻見說話之人居然是秦彥貞!“四姊……”秦素喃喃語道,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此刻,這位向有任俠之氣的秦府四娘子秦彥貞,正端然目注於秦素,面色十分沉靜。

“四妹妹又是何出此言?”

秦彥雅涼涼地問道,挑起的眉間有著濃重的譏誚。

秦彥貞徐徐起身,立於堂前,她身上那種淡雅的風致在這一刻顯得尤為醒目:“長姊,這骨肉二字,我自問是能夠與您提及的,因為,我秦彥貞由始至終對長姊皆是心懷敬愛,從無半點異心,作為長姊之妹,我問心無愧.”

言至此處,秦彥貞抬起頭來,專注地看著秦彥雅,肅聲道:“在我看來,長姊做下的事,是錯,一如祖母、叔祖母她們做的事,一樣是錯。

遷怒於無辜之人、為私利、為復仇而罔顧他人性命,無論有多少理由,這種做法本就錯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長姊分明可用其他辦法解決此事,卻偏偏入了歧途,而六妹妹卻不像對待祖母、叔祖母那般,直言指出你的錯處,反倒對你頗多開解,因此之故,我才會表明態度.”

“可笑.”

秦彥雅一拂衣袖,唇角的譏意越加深刻:“用別的法子解決此事?依你說該用什麼法子?你可別說要將這些事稟明太祖母,求她老人家給個公道.”

說到這裡她已是冷笑出聲,嘲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