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與糖球,這是小女孩最喜歡的事物,據說薛大郎對妹妹們的寵愛已經達到了“甘做人形布偶”的境界,秦素希望,這隻布偶飛出去,至少能讓薛允衍聯想到自家的妹妹身上,然後再從自家的妹妹,聯想到秦素只是個未滿及笄之齡的少女,最後對她網開一面。

這是她唯一的目的,而這個目的針對的,只是薛允衍。

讓薛允衍心軟,便是這個目的最終的指向。

不是求和,勝似求和。

至於薛允衡,這廝本就是個君子,正應了那句“君子可欺以其方”,秦素還真就是瞧準了這一點,明著欺負他了,反正他又不能打她又不能罵她,也不可能來報復她。

所以秦素一點都不擔心。

心底裡的念頭轉得飛快,秦素撿東西的動作卻很慢。

讓糖球再多滾一會,讓布偶再多在地上躺一會,這樣的情形,想必會令薛大郎的心,再軟上幾分罷。

雖然並不能確定此計必成,但秦素還是盡心盡力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

她就是個十四歲的小娘子,身為堂堂薛氏郎君,又何必來與她一介小娘子計較,不是麼?明為忙中出錯,實則慢慢吞吞地揀好了糖球,秦素便漲紅著一張臉,提著裙子走去一旁,探手去揀布偶。

誰想她人還未至,視線裡忽爾便探進了一隻手。

這隻手不似李玄度那般優美,卻有著一種格外的沉凝,指型修長,骨節分明。

秦素的動作微微一頓。

便在這個瞬間,那隻修長的手已然揀起布偶,遞去了她的眼前,隨後,一道涼靜的聲線也落入了她的耳畔:“給你,拿好了.”

溫柔的語聲,暖得彷彿秋天的大太陽兜頭蓋臉地裹在了人的身上。

秦素的心跳險些漏了半拍。

我的個天,居然是薛允衍!這位薛大郎,居然也能說出如此溫柔的話語。

有那麼一個瞬間,秦素覺得連呼吸都要停住了。

她真真是再也想不到,這位以鐵面無情而著稱的薛大郎,陡然這樣溫柔起來,竟是如此地叫人心神顫動。

幾乎不比李玄度那妖孽差多少了。

略略凝了凝神,秦素方才飛快地伸出手去,“啪”地一聲便從那隻手上奪過了布偶,復又抬頭瞪了薛允衍一眼,兇巴巴地道:“不許……不許跟別人說!”

畢竟,十四歲也不小了,卻還隨身帶著布偶,這事兒說出去也是要惹人發笑的。

此刻的秦素,兇蠻無理,卻又色厲內荏,一看就沒底氣,偏還要做出個樣子來嚇唬人。

簡直就像個跟兄長撒嬌的小女孩。

看著眼前的少女明豔的容顏,薛允衍的唇角便彎了彎,仿若微風推開湖水,笑意如漣漪散開,卻又在將散未散的當兒,緩緩收住。

這樣的笑容,大約沒幾個女人能抵受得住。

當然,咱們的妖妃娘娘除外。

不過饒是如此,秦素也不免要在心裡慨嘆:薛家的血脈委實是好,與之相比,秦家人的好相貌就被襯成魚目了。

便在她如此作想之時,卻見薛允衍淡淡地看了過來,啟唇吐出了個四個字:“處心積慮.”

語罷,面上居然劃過了一絲無奈。

秦素心裡立時格登了一下。

他看出來了?可是,他的語氣卻是寬容的,甚至可以說是縱容,而他看向秦素的眼神,則帶著種洞悉一切、卻又不願與之計較的意味。

這意思是……過關了?慢慢地將布偶塞進了袖中,秦素一面思忖著,一面便順手取出了一把團扇,伸到了薛允衍的面前,也不看他,只彆彆扭扭地道:“這個給你,方才……多謝你.”

仍舊像個不知事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