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裙襬上前幾步,秦素踩上了薛允衍身旁一塊略高的小石,待與他身高平齊之後,方才在對方冷冷的注視下,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在他背上輕拍了一下。

“你會有個好夫人的.”

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秦素便自石頭上跳了下來,飛快地退回原處,一臉戒備地看向薛允衍。

薛允衍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她一會,驀地一笑。

平素難得一笑的人,如今忽然啟唇而笑,剎時間,秦素只覺得眼前陽光明麗,那暖意直直蘊上心尖。

“如此,多謝六娘贈言.”

他含笑語道,揖了個手,旋即轉身前行。

看著那一襲青衫踏上石橋,在水中映下修長的身影,秦素終於忍不住抱著胳膊打了個抖。

太瘮人了。

薛允衍身上方才滲出的寒意,幾乎把她給凍僵了。

這般想著,秦素不由又有些發急。

這還什麼都沒說呢,才開了個頭,這人就又走了,這是怎麼個意思?她的條件呢?她的交易呢?她一個人在這裡瞎琢磨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理她,直接撂下兩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你叫她怎麼辦?“大郎君請等一等.”

秦素心下焦灼,大著膽子追出去兩步,跟在薛允衍的身後道:“大郎君,您也不能就這樣走啊,這還什麼都沒說定呢?您總要問問我的計劃,也總要把您的計劃給說一說吧是不是?”

薛允衍腳步微頓,回首看向一臉急切的秦素。

不知何故,他在那個瞬間忽然有種感覺:往後的日子,只怕不得消停了。

無聲地嘆了口氣,薛允衍淡然地道:“到時自可知曉,如今不過白廢口舌爾.”

語罷,他立刻頭也不回地下了石橋,那高挑的身影轉過了石板路,青衫隨風,很快便隱入了廊柱之外。

望著空無一人的後花園,秦素不由撇了撇嘴。

“多說一句又不會死.”

低聲嘟囔了一句,到底她也沒敢再追上去,只得狠踩了幾腳樹下的野草出氣。

罷了,聰明人都是這個毛病,凡事總愛搞得神神秘秘,想當初她不也這樣做過?不過,她方才那一句多餘的話,也的確算是附加的贈言。

這世上的聰明人何其多,薛家尤其不少。

只可惜,上蒼卻好似對薛家不大厚愛,薛允衡的早逝是一樁,薛允衍的婚事……便是另一樁了。

秦素暗自搖了搖頭。

那件事她一直都沒提過,而她留給薛家的幾番贈言,也始終在避擴音及此事,如今想來,這應該便是那個隱約的念頭在作祟了。

原來,早在那麼久之前,她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秦素悵然地望向遠處。

柳絲如醉,在風裡折腰輕舞,池塘上起了一圈漣漪,有紅鯉竄上水面,吐出一串水泡。

看起來,她還真就像麗妃當年說的那樣,是個“記仇遠勝於記恩之人.”

上輩子的仇,她到今天都沒忘記。

而且目前看來,她還很有前仇後恨一併報還的架勢。

秦素移開視線,垂眸看著腳下叢生的碧草。

算算日子,那件事此時應當已經發生了,薛允衍就算想要補救也為時已晚,這也是秦素直到此刻才贈言予他的原因之一。

最初時,這訊息被封得極嚴,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幾方面都不願將之擺上明面兒。

直到明年春時,臨華殿舉辦了一場盛大的上巳宮宴,宴會上突生變故,這事情才終於瞞不住了,變得舉世皆知。

這件當年轟動大都貴族圈的豔色(和)情(諧)事,在這一世,秦素有八成把握將之壓下去。

如此一來,她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