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鑿冰懸燭、香粉盈車,身為一代妖妃,這些花樣百出之事,前世的她幾乎整天都在做,想盡各種辦法討好中元帝,現在想來仍覺得滿心發膩。
雨水和井水烹的茶,在她嘗來味道都差不多;梅花煮酒倒是挺好喝的,可是那花兒的幽冷寒香被熱氣一蒸,便也變得俗了;此外,鑿冰太冷凍手、香粉太濃嗆鼻,再諸如移春之煩絮、架鳥之聒噪等等等等。
總之,這世間一切的風雅事,皆是聽著好聽,做著無趣,還不如老老實實地酒是酒、茶是茶,反倒滋味更長。
她心中思緒如飛,前世今生兜了個來回,神情中便含了一絲惘然。
秦彥婉恰於此時回首,見秦素垂首不語,便奇道:“怎麼忽然便這般靜了下來?倒叫我怪不習慣的.”
聞聽此言,秦素先是愣了愣,旋即便一臉哀怨地嘆了一聲,轉向採藍道:“你也瞧瞧,二姊姊有多麼地難伺候,一時嫌我吵,一時又嫌我呆,我這個妹妹好生可憐。
想必你們這些常年跟著她的,就更可憐了.”
語罷便一本正經地搖頭嘆息起來。
秦彥婉立時拿眼睛瞪她,誰想自己撐不住,到底笑了出來,遂習慣性地向她頭上一拍,笑罵道:“真是話多,我就問了一句,你便回了我一車的話.”
那廂採藍也忍俊不禁,笑著出了屋,令小鬟看好風爐,又親自去了東梢間,將筆墨紙硯也捧了出來。
秦素與秦彥婉便相攜而出,卻見那廊下已然擺了兩張玄漆小畫案,案後設了鼓凳,左手邊各是一隻雕了梅雪迎春的直足小憑几,上頭擺著一應畫具。
秦素便將阿慄喚了過來,令她回東籬拿畫筆等物,又向秦彥婉笑著請罪:“二姊姊見諒,我用慣了我的那一套筆硯,可並非嫌棄二姊姊的東西不好.”
秦彥婉愛畫成痴,自己作畫時的講究便有一大堆,此際聞言,越發對秦素起了知音之感,微笑道:“我也是一樣的,六妹妹但去取便是.”
阿慄得了指令,先去東籬搬來了筆墨等物,其後又來來回回地跑了好幾趟,一時取瓷壺,一時取鎮紙,被秦素支使得團團轉。
待阿慄最後一次出門之後,便未再出現,返回來送東西的,換成了一個叫阿葵的東籬小鬟,東晴山莊眾人卻無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