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即便管得住心,卻也管不住身體,更管不住那身體深處被壓抑多年、如今噴薄而出慾望。

那幾日的他,不再是寒夜苦讀計程車子,更非行止端方的君子,他就像是被妖魔附了體,又如食髓知味的饕客,縱容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沉醉在那溫柔鄉里。

他從不知曉,自己竟是如此耽於享樂的人,亦從不知曉,在那些卑賤的官伎身上,竟能獲得如此令人迷醉的快樂。

連他自己都被嚇住了。

那大都的繁麗風物,便像是一個神秘的咒語,釋放出了他心中最邪穢的惡魔,讓他變得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可怕的陌生人。

他害怕了起來。

而越是害怕,他便淪陷得越深。

也或許,他怕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那些抓住了他把柄的人罷。

霍至堅疲倦地閉了閉眼,扶住了一旁的朱漆廊柱。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被人要挾的恐懼,以及對未來的惶惑,最終令他清醒了過來,做回了原先那個公正嚴明的霍氏家主。

只是,這一回,他管住了自己的身體,他的心卻如脫韁的野馬,再也無法束縛。

今日這樣的情形,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望著這滿園爛漫的春色,霍至堅的神情,越發地悵然起來。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似要將那些泛起的綺念捏碎。

然而在心底裡,他卻清楚地知曉,時至今日,他仍是長醉未醒,也,不願醒來。

由出生至今,他從未有過這般的痛苦,卻也從未有過這般的歡愉。

那極致的快樂,如同嵌在了他的靈魂深處,只消一陣好風、一陣甜香,便能被愉悅地喚醒,帶著他重溫那十餘日的縱情。

那種隱秘的快樂,甚至比當年置身其間時,還要令人沉迷。

霍至堅的面色有些發白。

他抬起衣袖,再度拭了拭額角的微汗。

他知道,他這樣很不好。

伎館裡的美色再豔,亦是卑賤的、骯髒的。

可是,腦子裡清楚是一回事,他的心卻容不得他不去想。

更有甚者,越是知曉它的不潔,他的歡愉便越發強烈。

而他越是要拼命地壓抑,那指尖的觸感、鼻息間的味道,便越發地甜柔動人,讓他一次次地迷失,又一次次地因了那些迷失,而自責乃至於自罰。

霍至堅無力地闔上了眼睛。